坚守阵地 Holding the Line(第9/10页)

狗子眼看沾满鲜血的长剑从大腿后刺出,却对恐刹没有影响。硕大的蓝拳头捶在三树肋骨上,发出如枯枝折断的声音。

狗子惨叫一声,拼命抓挠泥土,胸膛火辣辣地疼,但他根本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当个看客。恐刹举起另一边黑铁包裹的拳头,动作慢而审慎,举在空中瞄准,最后呼啸着砸进三树另一侧身体,将呻吟的老汉捶进泥里。巨臂抬起时,蓝色指节沾满鲜血。

浓雾中闪出一道黑线,直刺进恐刹腋下,把他掀翻。摆子的长矛。摆子疯狂地边刺边吼,逼得巨人滚了一圈,但恐刹随即翻身爬起,向后半步假装要退,巨蟒般的手臂却突然出击,拍苍蝇一样拍飞摆子。摆子尖叫、踢打着消失在雾中。

巨人刚要追击,却听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大巴的长剑倏地砍在铁甲肩头,震得巨人单膝跪地。黑旋风也冲出迷雾,砍下巨人大腿后侧一大块肉。摆子又回来了,继续疯狂地边刺边吼。他们三人将巨人围在当中。

不管恐刹多么高大魁梧,这下也该死了。三树、摆子和黑旋风给他的伤,教他没道理不入土。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身上插着六支箭和三树的长剑,铁面具后的怒吼令狗子浑身战栗。摆子一屁股坐地,面无人色。巴图鲁目瞪口呆,长剑脱手。连黑旋风都退开一步。

恐刹弯腰拔出三树留在他腿上的长剑,将血淋淋的剑扔到脚边污泥里。剑没留下伤痕,半点没有。然后他转身一跃,消失在迷雾中,雾气在他身后合拢。狗子听到他冲过树林的声音,感到前所未有的庆幸。

“追!”黑旋风大叫着要往斜坡下跑,却被巴图鲁伸出大手拦住。

“你不能去。山下不知有多少山卡,我们下回再杀他。”

“让开,大个!”

“不。”

狗子奋力往坡上爬,胸膛的疼痛让他不住打战,但他顾不上。迷雾散去,留下清冷空气。寡言从另一边走来,箭还搭在弦上。泥雪交杂的地上躺着许多尸体,大部分是山卡,也有一些亲锐。

他仿佛花了一世纪才爬到三树身旁。老汉仰面躺在泥里,一条摊开的手臂还绑着破碎的盾牌,他鼻孔浅浅地吸气,嘴里吐出血沫,看到爬向自己的狗子,便伸手抓住狗子的衬衫,将狗子的耳朵贴近自己沾满血沫的咬紧的牙。他嘶声道:

“听着,狗子!听着!”

“啥,头儿?”狗子哑着嗓子,胸口疼得几乎发不出声。他等着,听着,却什么也没听见。三树睁大眼睛,盯着树枝。一滴水从枝头滴落,滴在脸庞,钻进他血淋淋的胡须。他断气了。

“入土了。”寡言道,颓然的面孔如一张老蛛网。

***

威斯特咬着指甲,眼看克罗伊将军及其参谋团沿路打马上坡,个个黑衣黑马,严肃得像要参加葬礼。雪停了,天仍黑得吓人,像晚上。冰冷的风吹过指挥部,吹得帅帐噼啪响,威斯特假传命令统帅全军的时间到头了。

他突然有种强烈冲动,恨不得转身就逃。这想法太荒唐,很快他又产生了另一个滑稽点子,那就是放声大笑。幸好他还能自控,至少没笑出声。眼下一点也不好笑,马蹄声渐近,他又开始考虑要不要逃。

克罗伊猛然勒缰,翻下黑马,理理制服,调整剑带,然后一个急转身朝帐篷而来。威斯特拦住他,抢先发言来争取一点时间:“克罗伊将军,您打得漂亮,你部真是不屈不挠!”

“这是当然,威斯特上校。”克罗伊嘲讽地念出他的名字,好像这是不折不扣的笑话。他的参谋团在他身后站成一个半圆,大有兴师问罪之势。

“能否告知我军处境?”

“我军处境?”将军咆哮起来,“处境就是北方人被打退了,但阵脚未乱。我部给敌人造成了相当损失,但各单位筋疲力尽,无力追击。拜保德尔的怯懦所赐,敌人退过了渡口!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要他以叛国罪被绞死!我以我的荣誉发誓,决不放过他!”他环视指挥部,他的参谋团愤怒地窃窃私语。“伯尔元帅呢?我要见伯尔元帅!”

“没问题,给我……”威斯特话没说完就被飞驰的马蹄打断,第二群骑手围住了元帅帐篷另一侧。这当然是保德尔将军及其庞大的参谋团,还带来一辆货车,人和马顿时堵死了狭窄的小路。保德尔飞身下马,大步踏过泥地。他头发凌乱,下颌绷紧,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身着深红制服的参谋们紧随其后,刀剑铿锵,金穗带飞舞,脸色通红。

“保德尔!”克罗伊怒道,“你还有脸见我!脸皮太厚!你只有这点能耐?”

“你竟敢这么说!”保德尔大叫大嚷,“道歉!我要你马上道歉!”

“道歉?我道歉?哈!好不要脸!原计划你从左翼进攻!结果我们孤军奋战了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