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15 海上风波(第5/9页)

“听着,”我尽力保持自己的耐心,“那不是瘟疫,我几乎肯定那就是一种伤寒——红疹就是典型症状,我不会被传染上的,我注射过疫苗。”

詹米脸上掠过一丝犹疑。尽管我解释了很多,但他仍然固执地认为细菌和疫苗都是不可靠的巫术。“是吗?”詹米怀疑地说,“好吧,也许你说得对,但——”

“你听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医生,他们是病人,我可以为他们做一些事。我……那是……好吧,我必须过去,就是这样!”

我的话似乎并没有说服他,詹米扬起一侧眉毛,要我继续讲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该怎么解释呢——必须去接触病人,想要治愈他们的冲动?如果是弗兰克,他肯定已经理解了。我想我也一定有办法让詹米明白。

“我发过誓,”我说,“在我成为医生的那一天。”

詹米的两只眉毛都扬了起来。“发过誓,”他重复了一遍,“发的什么誓?”

我只大声宣誓过那么一次。不过我从医学院毕业时,弗兰克把誓词装裱做成礼物送给了我,后来我把它放在了办公室。我咽了一下口水,闭上眼睛,尽力看着我脑海中的卷轴纸,开始读誓词:

医神阿波罗、阿斯克勒庇俄斯、海吉亚及帕纳西亚为证[15],鄙人敬谨宣誓,愿以自身能力判断所及,遵守此约。

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所及,遵守为病人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束一切堕落及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予他人,并不做此项之指导,即使人请求亦必不与之。我愿以此纯洁与神圣之精神终身执行我之职务。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做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做诱奸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倘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只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共殛之。[16]

我睁开眼睛,发现詹米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呃……这只是誓词中的一部分。”我解释道。

詹米嘴角微微扭曲。“我明白了,”他说,“嗯,第一部分听起来像教外人的话,但我喜欢你‘不做诱奸之事’的那部分。”

“我知道你喜欢那部分,”我冷冷地说,“伦纳德船长和我在一起会清清白白的。”

詹米轻轻哼了一声,靠在舱梯上,一只手缓缓地在头上挠了挠。“那么,是这样吗?”他问,“你把自己限制在帮助需要的人上,哪怕是敌人?”

“如果他们生病或受伤了,是敌是友都不重要。”我抬头直视着他,渴望他能理解。

“嗯,好吧,”他慢吞吞地说,“我心里也一直记着一个誓言,所有的誓言都很重要。”詹米伸手握住我的右手,拇指落在了我的银戒指上。“然而,某些誓言却比别的都重要。”他也凝视着我说道。詹米紧挨着我,阳光从舱口洒下来,那枚婚戒闪闪发光,他握着我洁白的手指,古铜色的皮肤格外显眼。

“是的,”我温柔地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把另一只手放在他胸前,手上的金戒指反射出一道微光,“但誓言如何才能一直遵守,而不背叛呢……”

詹米叹了一口气,弯腰轻轻地吻了我一下。“嗯,那么,我永远都不会背弃与你的誓言的。”詹米直起腰,微微噘起了嘴,“你确定你身上的疫苗管用?”

“管用。”我向他保证道。

“也许我应该和你一起过去。”詹米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不能去——你没有打过疫苗,伤寒很容易传染的。”

“你只是听了伦纳德的描述就觉得是伤寒症,”他说,“而你其实并不能确定。”

“是的,”我说,“但只有一种方法能知道究竟是什么病。”

我坐在甲板长的安全椅上,他们使劲一推,我就像在一个恐怖的秋千上一样,腾空向“海豚”号跃过去,下面是浪花滚滚的海面,最后我四仰八叉地摔在了“海豚”号的甲板上。我重新站起来时才意识到,这艘战舰的甲板比“阿尔忒弥斯”号上下颠簸的甲板坚固很多。我仿佛站在直布罗陀巨岩上。

我整理好被吹得蓬乱不堪的头发后,从见习船员手里把药箱拿了过来。

“你还是给我指一下他们在哪儿吧。”我说。风很大,我想两只船要想保持近距离,水手们需要付出很大努力才行,而且两艘船都在下风方向。

甲板间空间狭窄,光线很暗,只有天花板上挂着几盏小油灯,油灯随着船的上下起伏而来回摇摆,睡在吊床上的人完全处于黑暗之中,昏暗的光斑在他们身上若隐若现。他们那鼓起来的黑色身躯像鲸鱼,抑或睡着的海兽,一个挨着一个,随着海浪的翻滚而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