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5/11页)
“哼,哪有什么警察叫‘不知火’的呀。不过,这名字倒挺符合他的做派。”
“既然符合,那不挺好吗?”
“我是说你编得太假了!而且,一提到‘不知火’这个名字,只能让人想起白新高中的投手。”
茧美的话盛气凌人,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异样的热情。我不禁为之侧目,问道:“白新高中是什么?”
“你居然没看过《速球投手》[1]?亏你还是个男人呢。”茧美瞪着我。两个月以来,我从没见过她如此轻蔑的眼神,也从没想过,一个金发女郎居然向我力荐《速球投手》。
“能把山田太郎逼入绝境的,除了不知火还有谁?而且他有一只眼睛失明,简直就是伊达政宗[2]的祖先。”
“你说反了吧。”
对于我指出的问题,茧美不以为然。无奈之下,我只得问道:“不知火是活跃在甲子园棒球联赛里的投手吗?”她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因为明训高中的关系,他没能参加比赛。”
“哦……”我心不在焉地答道,“那他比村田兆治还厉害咯?”
“为什么突然跑出村田兆治来呀?”茧美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头说道,“两个都是好投手,应该有得一拼吧。总之,要说到不知火的话,就只有这个不知火,哪有什么警察叫不知火的呀!光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你被骗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甚至弄不清我们到底在讨论什么问题。我担心再这样下去的话,脑袋都转不动了。
这时,霜月理纱子忽然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静,就像静静滑落的雨滴。
“你明白了?哦,你是说你知道不知火是多厉害的投手了?”茧美善解人意地说道。
我心想,肯定不是这件事。霜月理纱子也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我说的是星野先生今天特意上门,告知他要结婚的事。除了说‘我明白了’之外,我好像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吧。”她频频眨眼,脸颊有些僵硬,却努力眯着眼睛,嘴角上扬,故意表现出轻松,就好像面对任性撒娇的海斗时,她必须按捺焦躁,努力表现出母亲的态度一样。她太要强了。当然,我觉得这种要强很伟大。
茧美用力鼓掌,说道:“姐姐,不错嘛,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通情达理,做事爽快。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哟。如果你想索取分手费来修车,那就大错特错啦。”
我忍不住厉声喝道:“喂,别太过分了!说这种伤人的话有意思吗?”她确实没必要这么挖苦人。
听了我严厉的斥责,茧美却无动于衷。她镇定自若地探出身子,把脸凑过来,俨然在向我示威——要打架的话,我随时奉陪。这张又圆又大的脸突然逼近,颇有威压感。她压低嗓门提醒说:“别忘了规则哟,我说什么你都不能管。”
随即她又大声说道:“你倒是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比伤害别人更有意思的?”
我直视着霜月理纱子。说实话,因为感到内疚和悲伤,我本来打算避开她的视线,低头离开的。不过考虑到两个原因,我没有这么做。第一,我觉得事情闹成这样,都是自己种下的恶果,如果在这尴尬的场面中还要逃避,那简直就是懦夫。第二,这很可能是我和霜月理纱子最后一次见面,我想多看她一眼,把她的样子留在记忆中。
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被“那辆巴士”带走了。虽然我不知道“那辆巴士”是出于何种目的,要把人带往何方,但从茧美及其同伙的话可以推断,那一定是个远离和平的地方。
茧美曾给我出过一道智力题。“这是个很常见的脑筋急转弯题。”做了这样的提示后,茧美说道,“一开始,‘那辆巴士’载着五个人。到达某个车站时,放下了这五个人。过了不久,‘那辆巴士’又载上他们,沿着原路回来了。那么回来的有几个人呢?”
回答“五个人”当然是错的。“他们被‘那辆巴士’带到目的地后,过着非人的生活。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人样,不能再算是人了。所以,答案是‘零’,全都不是人了。”
多么低俗、恐怖的智力题啊!我不禁毛骨悚然。
霜月理纱子不时看看挂钟。她是希望我们在海斗回家前尽快离开,还是想尽量延长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呢?
茧美站起身来:“话说完啦。我们要结婚了,祝福我们吧!”
她随即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要把我拉起来。我也只得连忙起身。
霜月理纱子把我们送到门口,对我说道:“嗯……你要结婚了,我说这话也许不太合适……这一年半以来,我过得很开心。很高兴遇到你。”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思绪忽然从胸口涌起,仿佛在拉扯我心头的绳结——绳结一旦解开,我就会泪腺失控,精神崩溃,老老实实地向她当场认罪……我咬紧牙关,随口附和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