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希腊人(第7/13页)

接着,他饮下毒酒,躺在卧榻上。从此以后,一切争论都随着他的长眠而宣告结束。

苏格拉底之死

苏格拉底的门徒们曾一度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公众愤怒吓破了胆,觉得还是离开他们先前活动的场所为好。

可是等他们看到一切都平息无事了,便又回来重操公开讲学的旧业。在苏格拉底死后不过10年,他的思想更普及了。

与此同时,雅典城邦经历了一个非常困难的时期。争夺希腊半岛领导权的战争已经结束5年了,在这场战争中雅典人一败涂地,斯巴达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这是一场体力战胜脑力的大胜仗。不用说,这种状况是持续不了多久的。斯巴达人从没写下一句值得记忆的文字,也没有对人类知识有过一点儿贡献(只有一些战术除外,这些战术已沿用到今日的足球比赛里)。斯巴达人认为,当敌人的城墙被推倒,雅典的舰队也被削减到数条时,他们已经大功告成了。但是,雅典人的头脑却没有因此而失去敏捷和智慧。伯罗奔尼撒半岛战争结束10年后,古老的比雷埃夫斯港就又聚集了世界各地的船只,在希腊联合舰队中,雅典的海军将领又一次身先士卒地投入战斗。

况且,伯里克利的努力虽然没有得到同代人的赞赏,却使雅典成为世界文化的中心,就好比公元前4世纪的今日巴黎一样。罗马、西班牙和非洲的有钱家庭都想使孩子受到时髦的教育,即使孩子只被允许参观一下卫城附近的任何一所学校,家长也会以此为荣。

我们现代人对古代社会难有恰当的理解,当时生存问题被看得无比重要。

在早期基督教的影响下——当时的基督教是一切异教文明的死敌——普通罗马人和希腊人被视为毫无道德的家伙。他们随意崇拜一些说不清的神灵,余下的时间便耗费在吃饭喝酒上,听埃及舞女的缠绵细语,偶尔还奔赴战场,为享受嗜血的乐趣而屠杀无辜的日耳曼人、法兰克人和达西雅人。

毋庸置疑,无论是在希腊还是在罗马(在罗马可能更多一些),都有许多商人和战争贩子。这些人累积起万贯财产,无视苏格拉底在法官面前精辟阐述的道德原则。正是因为这些人富有至极,普通人不得不对他们忍气吞声。然而,这些富人在社会中毫无威信,因此不可能被当做当时值得称赞的文明的代表。

我们发掘了埃帕菲罗迪特的公寓,这家伙同尼禄把罗马及其殖民地洗劫一空,从而聚集了百万家财。我们看着这个老奸商用不义之财建造起的拥有40个房间的宫殿的废墟,禁不住摇头叹息:“太腐败了!”

随后,我们坐下来阅读爱比克泰德的著作。爱比克泰德曾经在埃帕菲罗迪特这个老恶棍家里做过奴仆。但读了他的著作,我们却感到是在与一位古今少有的高尚显赫的灵魂相伴。

我知道,人们喜欢关起门来对自己的邻居或邻国评头论足,但是不要忘记,哲学家爱比克泰德不愧是他生活时代的名副其实的代表,恰如朝廷中的势利小人埃罗菲罗迪特也具有他的代表性一样。2000年前人们追求尽善尽美之生活的欲望与如今的人们同样强烈。

当然,那时的尽善尽美与今天的尽善尽美在概念上大不相同。这一点毫无疑问。那时的尽善尽美本质上属于一个被欧化了的产物,与东方社会毫无关系。但是,那些建立了自己的理解,并将其作为生活中最崇高追求的所谓“原始人”,毕竟是我们的祖先,正是他们慢慢地发展了一种生活的哲理(如果我们都对此予以认可,倒是极为成功的),并广为人们所接受。这种哲理即纯正的良知,简朴的衣食,加上健康的身体和适足的收入,是普遍幸福和满足的最好保证。灵魂的归宿并未能引起那些“原始人”极大的关注。他们仅仅把自己视为一种特殊的哺乳动物,靠知识高踞于在地球上爬行的其他生灵之上。他们常常提起神灵,但这些字眼犹如我们如今经常使用“原子”“电子”“以太”一类的词汇。在他们眼中,万物的起源总要有个名称,因此在爱比克泰德说到宙斯时,不过是个尚未得出答案的难题的未知数,这种情景好比是欧几里得在解题时所用到的X和Y,含义可以庞大无比,也可以不足挂齿。

那时人们最感兴趣的首先是生活,其次才是艺术。

所以,他们研究包罗万象的生活,并沿用苏格拉底创立并加以普及的理性分析法,从而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有时他们由于寻求完美精神世界的热情而走到了荒唐的极端,这是令人遗憾的。不过话说回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柏拉图是古代众多导师中唯一一个出于对完美精神世界的热爱而鼓吹不宽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