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恶俗的日常事物(第13/26页)

可收藏品生产商认为男性收藏者都缺乏适当的怀疑和自重,所以会花 33 美元买一只 9 英寸高的“收藏型啤酒杯,用精细的陶瓷手工制成,是一件‘限量版传家宝’”。其实,这种杯子只是百威啤酒的一个沉甸甸的立体广告,杯子上用彩色浮雕刻着百威啤酒制造商百威英博(Anheuser-Busch)的商标和“啤酒之王”的字样。即便这只是一个广告,它也对未来作了深刻的了解,它知道,所有收藏者的“后世”子孙都跟收藏者一样,认为这种淡得像水一样的平民啤酒极其可口。

另一方面,女性收藏者最容易被昂贵的“收藏型玩偶”诱惑,这种玩偶一般要卖大约 250 美元,配有专门的陈列架。这样的一整箱东西,能刺激广告文案撰写者创作出最精美的文字艺术。有一种玩偶激发出了这样的文字:

她长长的丝制头发装饰着人造珍珠,金光闪闪,如瀑布般一直垂到脚边。

对于忠实的电视观众而言,还有一种 14 英寸高的“斯伯克先生”46玩偶,售价仅 75 美元,“一丝不苟地用细瓷手工制成”,玩偶身穿“特别合身的制服”,将与“专有的、作家庭陈列用的陈列架”一起送到你家。但这只是“星际旅行玩偶收藏品”系列的第一件“出品”,只要后续的玩偶一出厂,你就可以陆续买到,直至你家客厅的陈列架上放满这类玩偶。玩偶收藏者可能同时还收藏芭蕾舞者、鸟类和更讨人喜欢的动物“瓷雕”,前面提到过的华盛顿那家著名的恶俗酒店(见“恶俗酒店”),就非常自豪地展示他们收藏的、出自可怕的“瓷制品第一夫人”海伦·贝姆47之手的鸟类瓷雕。

在这些精神病学家会称之为“炫耀欲”(展示欲)的案例中,收藏者想展示自己拥有的俗艳物品的强烈愿望,生动地揭示了中产阶级的“收藏者”灵魂。收藏者希望传达给观众的东西(他们很精通)和实际传达的东西(他们上当受骗了)之间存在的鸿沟,是所有称得上恶俗的现象所特有的。

中产以下的阶层中也有收藏者,不过他们更热衷于糟糕的物品而不是恶俗物品。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得克萨斯汽车经销商杰·巴腾菲尔德,他展示了自己的 20 万粒珍珠藏品——红、白、蓝色的珠串,“每一粒都是尽人皆知的珍贵宝石”;还有一些小块的金银,以及“许多出自收藏家之手的 200 年以上的珍品”。他在哪里展示自己的收藏呢?原来,这些藏品都满满地挂在他那辆改装的 1963 年产雪佛兰 Corvair Monza 车上:这层琳琅满目的装饰为这部车增加了一千多磅的重量,并引来广大得克萨斯观众的羡慕。如此劳碌的收藏、展示与恶俗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杰·巴腾菲尔德并没有假装自己是一个有品味的人,可能也不打算为其后代的利益考虑而珍藏他的 Corvair 车。

“我思故我在”一度是 17 世纪欧洲人奉行的人生哲学,20 世纪晚期的美国人奉行的是“我消费故我在”。但这一说法并未触及实质,除非我们说:“我收藏故我在,我的孩子们也一样。尽管现在他们视我如粪土,但总有一天,他们会为我现在花费高昂代价,替他们收藏的有价值的传家宝而感激我。”

恶俗标识

为了方便所有人阅读了解并作出反应,公共信息不应该采用异常、符号化或象征性的形式,也不应该用神秘难解的标识表示。糟糕的标识都是亲昵、内容勉强达意的东西,都会轻率、不严谨地使用所有格符号(’),比如 Watermelon’s48;或采用土拼法,比如 potatoe49;或使用引号表示强调,比如:

绝对“禁止擅自闯入”

这类标识绝对无害,从长远看也无损人类的本性。

极其不同的是恶俗标识。它们公然冒犯他人,以伪精确、委婉含蓄、公然欺骗和做作为特征。最著名的恶俗标识也许是多车道高速公路上的这种标识:“请勿横穿中央隔离带”(DO NOT CROSS MEDIAN DIVIDER),及许多啰哩啰嗦的变体。这个句子有 9 个音节(见“恶俗语言”),相比于 4 个音节的“请避开绿化带”(KEEP OFF GRASS STRIP)和 3 个音节的“请避开草”(KEEP OFF GRASS),甚至简单幼稚的“请勿横穿”(DO NOT CROSS),在分量、长度和浮夸度上都更胜一筹。(司机们读这个标识时,驾车时速应该是每小时 80 英里。)

但至少,这类恶俗标识不会引发太多的混乱。为了给商业地址设计独一无二的名头,有人会采用既自命不凡又做作的地址,并假装这些神秘的地址很清楚,因此,这类地址可以称为“虚荣地址”。比如一块大招牌上写着“小溪地六号”(从不用简单的“6”),实际上就是桔园大街 1435 号;还有一块牌子写着“佩恩广场五号”,实际上是胡桃街 1617 号。电话号码簿往往还保留着一些诚实,会提供确切的地址,但有时也喜欢阻挠寻路者,使寻路者不得不打电话问要找的公司:“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