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恶俗的日常事物(第15/26页)
与“厕所”一样,还有一些词语写到标识牌上会被认为太丢人,将这些词说出来的人也会遭到报应。我住所附近的银行有天早上被抢了,那天余下的时间里银行的门都关着,前门上挂着一块提早为这类突发事件预备的标识牌:
因……原因,本行关门停业,恢复营业的时间将另行通知。
他们刻意空着那个空格,是因为“抢劫”这个词说出来太可怕了,他们只能暗示某些值得深思的事情发生了。常常有人声称现在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根本就不是这样。这是一个注重名声的时代,或者不正确信息爆炸的时代。如果我们看到的信息类似汽车保险杠标贴上的信息,比如“我心疼我的狗”,这类信息假装传播有趣的东西,其实只想表明信息发布者可怜的需要——他们要让这个愚蠢的社会知道,一种自我宣扬的对动物的爱应被置于道德和美德顶端的一侧。
如果人们想到厕所和抢劫都会感到羞耻,那肯定没人喜欢宣扬自己性能力的那类姿态了。近年来,“易读衣着”(艾莉森·卢里56的绝妙用词),尤其是印着字的 T 恤衫,已经由只是将穿着者与可口可乐、科斯啤酒(Coors)或“给他力”57等商品的成功联系在一起的可读衣着,戏剧性地发展为一种引人注目(不,应该是“求人注目”)的公开表达了——宣称自己已准备好随时随地跟人胡搞,比如“咱们性交吧!”看来,“吮吸”一词及其同根词对于当今的标识性 T 恤衫而言,已经必不可少了。印第安那州泰瑞豪特市的 Verne’s Clambake 公司出品的一件 T 恤衫邀请看到它的人:
一整夜都舔我、吮吸我、吃我吧!
要不是身处这个恶俗的时代,即广告猖獗的时代,难以想象我们会看到这样一件令孕妇动心的 T 恤衫——齐胸印着“宝宝”的字样,并有一个箭头向下直指孕妇突出的肚子。想将从前属于隐私的东西公之于众的类似欲望,出现在一件印着“我跟笨蛋在一起”的 T 恤衫上,除了这些字,还有一个箭头指向穿着者那不幸的配偶(穿这件衣服时,你必须小心地让你的配偶走在箭头所指的那一侧)。还有一件用来赢得“英勇无畏、诙谐幽默”这一名声的标识性 T 恤衫上写着:“去钓鱼”。也许有人会想“可真够幼稚的”,但这件 T 恤衫上印着一个笑眯眯的男子,在池塘边上举着一支鱼竿,在他腰部的下方,他的战利品——一条大鱼,也是他快乐的源泉,正在做一个罕见的口交动作。
纹身又是何时步入公共标识行列的呢?一只小铁锚、“妈妈”字样或只有一行“士可杀不可辱”都尚可谅解,一旦纹身想努力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它就到了糟糕的边缘;一旦它占据了整片地方,比如胸前盘绕着的大蟒蛇,并暗示“我很有趣,看着我”时,它就变得恶俗了。
各种各样的游客往往是恶俗标识的目标人群和受害者。在穿过新泽西州特顿市德拉瓦河的火车上,你可以看到一块被灯光照亮的巨大标识牌。这块标识牌对做作和押韵的强烈欲望,导致了一场惯用语的灾难:
特顿制造,全世界都可以拿。
(TRENTON MAKES THE WORLD TAKES)
“拿”?是指“买”吗?或者“用”?还是“享受”?用什么词都行,但肯定不能用“拿”。这就是做作的结果。
另一些导致标识牌变得恶俗的原因是纯粹的愚笨和缺乏想象力。想想美国铁路公司火车站里一些公告牌的不恰当修辞吧,它们会暗中颠倒火车行驶的正常方向,将终点放在前面,从而导致无可名状的混乱和错误。你很难找到一样东西,比东海岸一家大型机场的一块指示牌更能说明美国人的愚蠢和褊狭。这块指示牌是为了欢迎刚到达的外国旅客,并用西班牙文、德文、法文和英文告诉他们该如何使用机场提供的行李手推车。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指示牌所在的位置是移民管制区域,乘客们刚下飞机,根本来不及到银行窗口去兑换美元。但要取一部行李手推车,必须先往锁住手推车的机器里塞一美元。指示牌呢?上面却写着“请勿使用外币”。对此,记者克拉克·德利昂说,这是一个“自诩为世界级”城市的二流行为的一个好例子,一个令人难忘的纯粹的恶俗行为案例(见“恶俗机场”)。
或许是因为本土智力训练行业的严重衰退(见“恶俗大学”),越来越多的公共标识都违背了基本的语法规则,使短语与从句相比,能传达的可拆解信息更少了,句子中的从属成分与独立成分相比也是如此。有时,一些经验丰富的作家也会被引诱着写出一些使人难堪的不完整的从句,似乎他们还有话没说完。莫蒂墨·J·阿德勒58将他的一本书题名为《我们认为这些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