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五(第13/16页)

【原文】王曰:“呜呼!说,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时乃风。

【直解】时字,解做是字。风,是风声。高宗望傅说之辅己,乃先叹息以归美之,说道:“天下之所仰以为则者,在于人君;人君之所赖以辅治者,在于宰相。如今四海之内,莫不引首举踵,喁喁焉仰望我之德。此岂我之寡昧所能致哉!良由汝说,感于梦寐之际,起于版筑之间,与他人作相者不同。故其风声足以耸动乎天下,而远近闻之者,莫不谓朝廷用此贤相,中兴指日可期,而欢欣鼓舞,思见德化之成者,自不容已矣。然则汝可不纳诲辅德,以答天下之望哉!”

【原文】“股肱惟人,良臣惟圣。

【直解】股肱,是手足。高宗又责望傅说,说道:“人之一身,必手足俱备,然后可以为人。人君若要做圣人,必是良臣辅导,然后可以为圣。若无良臣以为之辅,则忠言不闻,独立无助,德何由而加进,业何由而加修。譬之手足不具,不可以为人矣。欲求作圣,岂不难哉!此我之所以深有望于汝也。”夫高宗之于傅说,始望之为霖雨舟楫,继譬之为糵盐梅,至是又倚之为股肱手足,盖引喻愈切,而属望愈至矣。

【原文】“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佑我烈祖,格于皇天。尔尚明保予,罔俾阿衡,专美有商。

【直解】正字,解做长字。先正,是先世长官之称。保衡,是商时官名,伊尹曾做这官。先王,指成汤说。时字,解做是字。辜,是罪。佑,是辅佐。烈祖,亦指成汤。格,是至。阿衡,即保衡,亦指伊尹。高宗又勉傅说说道:“当初我商家开国之时,有先正保衡伊尹是个圣臣,隐于有萃之野。我先王成汤,三使人往聘之,遂应聘而起,辅佐我先王,以振兴有商之大业。他常说道:‘我昔居畎亩之中,乐尧舜之道。我的志意,只要上辅吾君做个尧舜之君,下治吾民都为尧舜之民,方才趂得我的志愿。若不能使其君为尧舜之君,则心中愧耻,就如被人拏到街市上打着一般。若不能使其民为尧舜之民,不但四海之广、兆民之众,而德泽有所不加,方以为罪,就是万民之中,有一人不得其所或啼饥号寒,或梗化不服,这便是我的罪过了。岂敢诿之他人哉!’夫伊尹之志如此,故其佐佑我烈祖成汤,内则辅德使大德极其懋昭,外则辅治使兆民归于允殖,以致我烈祖德业之盛,直与天道同流而无间焉。至此,则君果为尧舜之君,而民亦果为尧舜之民矣。此正所谓良臣惟圣,伊尹之所以称美于有商者也。今尔既负伊尹之德,又居伊尹之任,庶几精白一心,保佑乎我,必使格天之烈,于今再见,而汝为今之伊尹可也。岂可使伊尹之相业,独擅其美于我商家耶?盖必能继伊尹以事其君,斯为辅君作圣之良臣,而有以慰四海仰德之望也。”

【原文】“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说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

【直解】乂,是治。食,是食其禄。绍,是继。乃辟,解做汝君,是高宗自称。绥,是安。对,是承当。扬,是播告。高宗命傅说说道:“君臣相遇,自古为难。圣主必待贤臣以弘功业,使非辅君作圣之贤,则宁虚其位而已,岂肯与之共治乎?是君遇臣之难也。贤人亦俟明主以显其德。使非从谏克圣之君,则宁终于隐而已,岂肯苟食其禄乎?是臣遇君之难也。今我得汝于梦赉,而汝亦应我之旁求,君臣相遇,可谓千载一时,而与先王之遇阿衡无异矣。汝必感此非常之会,期立不世之功,朝夕训志,左右交修,能辅我以继先王之圣德,于以永安天下之民,使亦无一夫之不获焉。则尧舜其君民者,真不愧于阿衡之美,而于遭逢之盛,始无负矣。”傅说一闻高宗之言,感激自奋,遂拜手稽首,以复于高宗说道:“辅君法祖以安民,美哉天子之命乎!此说之志,而亦说之分也。敢以此美命承之于己,自信吾力之能副,虽自任而不以为嫌;又以此美命扬之于众,自谅吾言之能践,虽示人而不以为愧。”说之复高宗者如此。夫观高宗之命,可见其锐然以成汤自期矣;观傅说之言,可见其毅然以伊尹自任矣。君臣一心如此,此商道之所以中兴,而克绍夫前人之烈也欤。

高宗肜日

祭之次日又祭,叫做肜。商高宗尝行肜祭于祢庙,其日有雊雉之异。贤臣祖己,因进戒高宗,欲其修德弭灾。史臣录其语为书,即以高宗肜日名篇。

【原文】高宗肜日,越有雊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