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914—1945年的艺术(第8/12页)

Spain,Musée des Beaux Aits ),然而以他为中心的那群先锋派团体,却觉得人类的困境并非不可接受。英国先锋派艺术家中给人深刻印象者,莫过于雕刻大家亨利·摩尔(Henry More,1898—1986)以及作曲家布里顿(Benjamin Britten,1913—1976)。但论其二人给人的感受,仿佛只要世界危机不去打扰他们,他们就可以让它从旁边掠过。可是世界的危机,毕竟不曾放过一人。

而先锋派艺术的概念,在当时依然仅限于欧洲的文化领域及其外围地带。甚至在这里,艺术革命的开拓先锋们也仍旧心存渴慕地引颈望向巴黎,有时甚或伦敦,而伦敦此时的分量虽轻,却足令人惊异不已。[7] 而纽约则不是期盼的目标。这种现象表示,在西半球的领域以外,非欧洲的先锋派圈子几乎完全不存在;而它在西半球的存在,却与艺术实验和社会革命牢不可分。那时,它的最佳代表莫过于墨西哥革命的壁画家,画家们的意见只有在斯大林与托洛茨基两人上有分歧,对于墨西哥革命人士萨帕塔与列宁两人却共同爱戴。墨西哥画家里韦拉(Diego Rivera,1886—1957)就曾坚持将萨帕塔和列宁的像,绘入他为纽约洛克菲勒中心新大厦所绘制的壁画中——此画是装饰艺术的一大胜利,仅次于克莱斯勒大楼(Chrysler Building)——惹得洛克菲勒家族大为不快。

但是对非西方世界的多数艺术家而言,根本的问题却在“现代化”而非“现代主义”。作家们如何才能将本国本地的日常语言,转化成富有变化、包罗万象,适用于当代世界的文学用语,正如19世纪中期以来的孟加拉人(Bengalis)在印度所做的改革一般?文艺界男士(在这个新时代里,或许包括文艺界女士在内)如何才能以乌尔都(Urdu)语创作诗词,而不再依赖一向以来凡作诗非以古典波斯文不可的文学传统?如何以土耳其文,取代那被凯末尔革命扔入历史垃圾箱的古典阿拉伯文(同时一并被扔掉的,还有土耳其的毡帽和女子面纱)?至于那些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国度,该当如何处理它们的固有传统,如何面对那些不论多么优雅动人,却不再属于20世纪的文化艺术?其实单抛弃传统一事,就具有十足的革命意味;相比较之下,西方那此起彼落,以这一波现代化对抗那一波现代化的所谓“革命”,更加显得无所谓甚或不可理喻。然而,当追求现代化的艺术家同时也是革命者时,这种情况更为显著,事实上的情况也多是如此。对于那些深觉自己的使命(以及自己的灵感来源),乃是“走入群众”,并描述群众痛苦,帮助群众翻身的人来说,契诃夫(Chekhov)与托尔斯泰(Tolstoy)两人,显然比乔伊斯更符合他们的理想典范。甚至连从20年代起即已耽于现代主义的日本作家(极可能是接触意大利“未来派”而形成),也经常有一支极为强烈的社会主义或共产“普罗”中坚队伍(Keene,1984,chapter15)。事实上,现代中国的著名作家鲁迅(1881—1936),即曾刻意排斥西式典型,却转向俄罗斯文学,因为从中“看见了被压迫者的善良的灵魂,的辛酸,的挣扎。”(编者注:引自鲁迅《南腔北调集》中《祝中俄文字之交》。)

对于大多数视野并不仅限于本身传统,也非一味西化的非欧洲世界创作人才而言,他们的主要任务,似乎在于去发现、去揭开、去呈现广大人民的生活现实。写实主义,是他们的行动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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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某种方式而言,东西艺术因此产生结合。因为20世纪的走向愈发清楚,这是一个普通人的世纪,并将由普通人本身所创造的艺术,以及以普通人为对象而创造的艺术所垄断。两大相关工具的发明,更使普通人的世界有了前所未有的呈现和记录,即报告文学(reportage)和照相机。其实两者皆非新创(参见《资本的年代》第十五章及《帝国的年代》第九章),可是却都在1914年后,才进入黄金年代。作家,此时不但自视为记录人或报道人(尤以美国为最),更开始亲自为报纸撰稿,有些甚至亲自写报道性的作品,或一度成为报人,例如海明威、德莱塞(Theodore Dreiser,1871—1945)、辛克莱·刘易斯等人皆是。1929年首度纳入法语辞典,1931年登列英语辞典的“报告文学”一词,于20年代成为公认具有社会批评意识的文学与视觉表现类型。对其影响最大的是苏联的革命先锋派人士。后者高举现实的旗帜,力抗被欧洲左派谴责为人民鸦片的大众通俗娱乐。捷克共产党新闻工作者基希(Egon Erwin Kisch),就因《匆匆报道》(Der rasende Reporter ,1925)而名声大噪,此词就因他在中欧大为流行。《匆匆报道》,是他一连串报道的首篇篇名。报道性的作品,也遍传西方先锋派圈中,主要渠道是通过电影。它的起源,显然出自多斯·帕索斯(John Dos Passos,1896—1970)所著的《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