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沉思者(第2/4页)

The Feast of the Gods)。阿方索本人也尝试艺术创作。不铸造能叫敌人死伤惨重的巨炮时,他制造锡釉陶器(majolica)。

阿方索很高兴有幸一睹礼拜堂的拱顶绘饰,和米开朗琪罗相谈甚欢,其他访客都已下了脚手架,两人仍在上面谈了很久。这位使节描述道,他“恨不得吃下去地欣赏着这些人物,赞叹连连”。[2]湿壁画的精彩令阿方索大为叹服,于是他请米开朗琪罗也替他效力。米开朗琪罗是否当下答应,不得而知。从这件湿壁画工程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加上他一心想雕制教皇陵来看,他大概不会想再接作画的案子。不过脾气火暴的阿方索和教皇一样,不轻言放弃。最后,米开朗琪罗的确为他画了一幅画,但是是在十八年后,即为装饰他的费拉拉豪宅而绘的《勒达与天鹅》(Leda and the Swan)。

同一天,有机会观赏拉斐尔作品的阿方索,却显得兴味索然,此事想必让米开朗琪罗很得意。这位使节记述道,“公爵大人下来后,他们想带他去看教皇房间和拉斐尔正在绘制的作品,他却不想去”。阿方索为何不愿去欣赏拉斐尔的湿壁画,至今仍不得而知。或许,艾里奥多罗室颂扬尤利乌斯的画作激不起这位战败的叛将一睹的念头。不管原因为何,阿方索这位骁勇的战将喜欢米开朗琪罗的“恐怖”(terribilita)更甚于拉斐尔的秩序、优雅,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阿方索大使,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头的阿里奥斯托,也是登上米开朗琪罗脚手架的众宾客之一。在《疯狂奥兰多》(四年后出版)中,他回忆起这次参观西斯廷礼拜堂之行,称米开朗琪罗为“米凯尔,超乎凡人,是神圣天使”。[3]这时阿里奥斯托正为公爵与教皇言和的细节问题忙得不可开交,参观西斯廷让他得以暂时摆脱烦人的公事,对他而言想必是趟愉快的旅程。公爵与教皇虽握手言和,但和平仍不稳固。尤利乌斯虽免除了阿方索本应承受的教会的惩罚,却未完全信任他。他深信只要费拉拉仍在阿方索手中,教皇国就不可能高枕无忧,不受法国的威胁。因此教皇下令让这位公爵让出该城,掌管别的公国,例如里米尼或乌尔比诺。阿方索听了大为震惊。他们家族管辖费拉拉已有千百年,要他交出与生俱来的土地,转而接受在他心目中较没分量的公国,他不愿意。

尤利乌斯挟着大胜余威,丝毫不肯让步。两年前,阿里奥斯托曾遭威胁若不滚出罗马,就要将他丢入台伯河。这一次,由于尤利乌斯的要求,教皇与阿方索的关系迅速恶化,公爵和阿里奥斯托当下担心起自身的安危。阿方索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尤利乌斯打算将他囚禁,然后将费拉拉据为己有。因此,七月十九日,即他们登上米开朗琪罗脚手架几天后,他和阿里奥斯托就趁着天黑,经圣乔凡尼门逃离罗马。他们过了数个月的逃亡生涯,栖身山林里躲避教皇密探的追捕,境遇和《疯狂奥兰多》中那些流浪的英雄相似。

不出众人所料,罗马教廷再度宣布费拉拉为叛徒,费拉拉人预期大概逃不掉和几年前佩鲁贾人、波隆纳人所受的类似对待。不过,教皇这时却将矛头指向另一个不听话的国家,即此前一直坚定支持法国国王而拒绝加入神圣同盟的佛罗伦萨。八月,教皇和神圣同盟其他盟邦向卡多纳和五千名西班牙士兵(一心想为拉文纳之败雪耻的一支部队)下达另一个作战令。这位总督于盛夏时节率部离开波隆纳,开始穿越亚平宁山往南推进,准备给不听从罗马教廷的佛罗伦萨一次教训。在佛罗伦萨吉贝里那路边的老家,米开朗琪罗的弟弟博纳罗托还有更为切身的烦心事。阿方索逃离罗马几天后,他收到哥哥来信,说他还得再等上更久时间,才能自己当老板经营羊毛店。米开朗琪罗最近买了一块农地,为此已花掉不少从西斯廷礼拜堂工程赚的钱。刚卸下在圣卡夏诺的职务返回佛罗伦萨的鲁多维科,代他办妥了买地的一切事宜。这块地名叫“凉廊”(La Loggia),位于佛罗伦萨北边几英里处帕内的圣史特法诺村,靠近米开朗琪罗小时候在塞提尼亚诺的住所。古罗马政治家暨哲学家西塞罗和当时的名人,为躲避政务的烦扰和罗马的暑热,在这处乡间兴建了爬满葡萄藤的豪华别墅,自此之后,在这里拥有一栋大宅第就是每个自命不凡的意大利人所梦寐以求的。但米开朗琪罗在这里置产,并非打算退休后到这里砍柴、种葡萄养老。他买下“凉廊”纯粹是想把手边的闲钱拿出来做更高回报的投资,而不想只放在新圣母玛利亚医院,赚那百分之五的利息。但他也深知,买地置产是在帮博纳罗蒂家族重拾他心目中的往日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