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阙斋读书录卷三(第9/13页)
《贾谊传》:“《吊屈原赋》: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
自“凤缥缥其高逝兮”至篇末,皆责屈原不能引身远遁,自取尤辱。其切责之,乃所以深痛之也。师古之说非是。
“谊数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
奏疏以汉人为极轨,而气势最盛,事理最显者,尤莫善于《治安策》。故千古奏议,推此篇为绝唱。“可流涕者”少一条,“可长太息者”少一条,《汉书》所载者,殆尚非贾子全文。贾生为此疏时,当在文帝七年,仅三十岁耳。于三代及秦治术无不贯彻,汉家中外政事无不通晓,盖有天授。非学所能几耳。奏议以明白显豁、人人易晓为要。后世读此文者,疑其称名甚古,其用字甚雅,若仓卒不能解者。不知在汉时乃人人共称之名,人人惯用之字,即人人所能解也。即以称名而论,其称淮南、济北,如今日称端华、肃顺也。其称匈奴,如今日称英吉利也。其称淮阴侯、黥布、彭越、韩信、张敖、卢绾、陈豨六七公,犹今日称洪秀全、李秀成、石达开、张洛刑、苗沛霖、奋匪、回匪也。其称樊、郦、绛、灌,犹今日称江、塔、罗、李也。其称郡国,犹今日称府厅也。其称傅相丞尉,犹今日称司道守令也。又以用字而论,其用厝字,犹今日用置字也。其用虖字,犹今日用乎字也。其用虑字。犹今日用大致也。其用埶字,犹今日用势字也。其用亡字,犹今日用无字也。其用亶字,犹今日用但字也。其用几幸,犹今日用冀幸也。其用隃字,犹今日用逾字也。其用县字,犹今日用悬字也。由此等以类推,则当日通称之名、通用之字,断无不共谕者。然则居今日而讲求奏章,亦用今日通称之名、通用之字,可矣。
“首尾衡决。”
衡决,犹横决也。古人言直皆曰纵,言横皆曰衡。于事之忤乱无条理者,则横字作去声读。如曰横逆、曰洪水横流是也。此处若作横决,亦当读为去声。
“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
此疏陈于文帝时,便谓文帝死后庙号应称太宗,足见当时风俗近古。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
树,独立也。于京师之外,又树立宗室多国,势必相疑。
“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
亲弟,谓淮南厉王长。亲兄之子,谓齐悼惠王之子兴居。皆谋反也。
“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
淮南,谓上文亲弟谋为东帝也。济北,谓上文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也。
“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
仄室之势,犹曰寸土半阶之势。席,犹曰凭藉也。
“动一亲戚。”
古人称父子兄弟曰亲戚。
“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
在,读如才,犹曰仅也。
“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以数偿之。”
诸侯之地前颇有削而入汉者,犹今云入官也。仍当移徙界址,归入侯国境内,待封其子孙时全数还之。
“一二指搐,身虑亡聊。”
搐,《集韵》《类篇》并云牵制也。一二指搐云者,谓偶然有所指,或有所牵制也。虑,犹云大氐也。谓胫与指大平居不可屈伸,偶然牵动,则周身大氐皆痛甚亡聊矣。
“斥候望烽燧,不得卧。”
斥,远也。候,候伺也。斥候,犹今之放哨者也。
“臣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
汉之匈奴,南北二千里,东西五千里,而曰不过抵汉一大县,此贾生阅历之浅也。
“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
典属国之官,专主外国事,后苏武尝为之。
“今民卖僮者,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
偏诸,即牙条,今之阑干缏子之属近之。
“以偏诸。”
偏诸,即缏子。,谓缝于衣之领缘也。
“其慈子耆利。”
慈子耆利,犹云溺爱贪利。
“逐利不耳。”
利不耳,即利否耳。
“是非其明效大验邪。”
以刑法与礼教层层比较,劝汉帝宜学周,不宜学秦。
“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犹未斥然,正以之也,尚迁就而为之讳也。”
是时丞相绛侯周勃免就国,人有告勃谋反者,逮系长安狱,故贾生以此讥之。
“夫将为我危。”
夫,犹彼也。《左传》:“则夫致死焉。亦谓彼致死也。”
“故可托以不御之权。”
不御之权,谓全授以权柄,不复制御之也。
“卒破七国,至武帝时淮南厉王子为王者,两国亦反诛。”
“卒破七国,言谊策梁足以扦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其言果应也。厉王子为王者两国亦反,言谊策淮南四子为父报仇,其言果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