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九(第10/24页)

抑侍更有进者,自太行以东,至于曹、郓,皆自古百战之场,如邺下古之雄都、大名宋之北京,良将劲卒,尤当世不乏人,皆阁下按部必经之地,可否奏请直隶、齐、豫三省督抚中,饬令一人召募河北壮丁万余人,认真训练,不过数月,其雄健必可远胜于湘勇,较之调南勇而北征者,难易不啻霄壤。或三省各募各练,直隶则屯驻大名,山东则屯驻东平,河南则屯驻彰卫,有事易调拨,无事易遣散,实为事半功倍。是否可行?惟祈筹画熟商。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二月初四日

惠缄,敬承所示。阁下长处在舍己从人,固不啻舍短而从长,有时并人之短者而亦从之也。应复事宜,条列于左:

——目下不动不变,援贼至时,以鲍、唐固楚疆,多、蒋击援贼,似尚妥善。惟鲍公以能战自命,恐未必甘居守兵之列。凡军中目人为怯弱,最易触人之怒。曩霞仙目邹岳屏为怯,而邹衔之次骨;近多公不告鲍、唐而独克石牌,鲍、唐亦颇次骨。即此次多、蒋欲派敝军代围太湖,此间诸将,亦颇以为人所轻侮为耻;鲍之耻,当更甚于诸将,祈酌之。

——援贼至时,即在新仓、石牌等处击退,不必先图潜山,正与鄙意相合。纵扎小池驿等处,亦必不能兼顾天堂。若在新仓开大仗,则唐军可拨队去助。鲍军在北,则可往助;在西,则可大队往会剿矣。

——太湖之围大弛本不妥,鲍公尤决不从,自应暂不弛围,嘱其多备米粮,以防不虞。

——希庵母病不能来,自是至理。昨接揆帅咨,亦札希公归多节制,想已专札希庵,递至湘乡矣。入奏时可否减去希名,祈酌之。

——大纛移至北路,自不可缓。公率舒、金、曾、吴驻扎一处,似须预留余力援应余、丁之师,再有余力乃可进取霍山。公虽认第三路,而天堂险着,必须公照护之也。

复袁萸甥 咸丰九年十二月初七日

尊甫遗命,以藏书不可遗失一字,则贤昆仲此时自以守护书籍为第一义。各属常例欠缴之款,此际尊甫仙游,概归无着。宦途人情,薄本似纸,不独苏省为然,即他省亦如出一辙;不独节、寿各例款为然,即借出之项、陪出之款,一旦本官物故,便尔百呼罔应。仆于苏省院司各署,向来不通书缄,未便因此率行渎求,即求之亦必不应。贤昆仲仰承先志,支撑傲骨,竞可将各属欠款一笔勾销,免致展转营求,终归无着。现在寓所虽贫,计亦当有千金之储。由松至浙、由浙至常山,皆系水路,计辎重船只虽多,亦不过费银二、三百两。由常山至玉山,陆路八十里,却须费百余金。此必须贤昆仲与令叔亲自料理者。玉山至湖口千余里,湖口至湘潭二千余里,敝处当代为照料也。

复张小浦中丞 咸丰九年十二月初八日

阅邸抄,得悉荣迁宪副,酬庸褒德,倚畀日隆,至以为慰。

国藩自奉会剿皖贼之命,九月回驻巴河,十月之杪,进扎黄梅,冬月师次宿松,与鄂中围攻太湖之师相为掎角。胡中丞前扎陈德圆,至太湖仅百二十里,比移军英山,距翁帅寿州稍近。逆酋陈玉成率众自江浦上援,计年内外必抵安庆。潜、太、英、霍之间,战事方殷,未知能并力一挫凶锋否?

韦志浚投诚以后,被建德杨贼吞并,弃去池城,投奔麾下,穷蹙之至,非不可纳,能散其党羽,无令拥众为隹。吴竹庄观察率师援皖,幸隶仁宇,曾随国藩五年,患难与共,尚祈推爱拂拭,曲加护持,衔感者不独身受也。

与吴竹庄 咸丰九年十二月初八日

阁下业已再出任事,则须抖擞精神,焕发志气,将从前屈抑郁积,一概置之度外。用兵既久,民间厌苦,吾辈宜格外体恤。凡兵勇与百姓交涉者,总宜伸民气而抑兵勇,所以感召天和者在此,即所以要获名誉者亦在此,望阁下实心行之,幸勿视为老生常谈也。至于战胜攻取,虽无把握,若守之必固,则可以人力操其权。下游各军,气息较重,阁下所带尚多楚人,望禁除洋烟、赌博二事,久之声实并茂,必可卓然自立。聊申迂谈,伏冀垂纳。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二月初八日

接浚川禀,冬月二十七日抵湘潭,索饷甚切。若湘中少有以济之,腊月当至鄂矣。浚川来,则以八千人围太湖,多、鲍、蒋诸军可御援贼于新仓等处,亦如阁下之初指矣。大约楚军图皖,须分两宗:一曰坚扼之师,一曰游击之师。侍部与公部可为坚扼之师,多、鲍、希、浚四军,可为游击之师,唐则尚在坚扼之列,蒋则终归并希军者也。侍在第一路为汛地,不必轻动。多、鲍、萧虽在第二路,万一三、四路有非常之警,仍可借用。公目前切不宜深入。军事如枪法,门户宜紧;如拳法,有伸有缩。若公入之太深,则有伸无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