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一(第5/11页)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初一日

国藩以十六日自金陵返棹,遍历南北两岸各要隘,已于二十八日旋省。鄙人行程及近日军情,业经抄折咨达冰案。另有密片一件,兹寄尊览。忠酋踪迹,颇为江南北用兵一大关键。此间纷传该逆于二十三日入巢县城,仍恳尊处设法确探见示。

英国提督士迪立弗请以英国头目带中国兵勇万有二百人,各头目支薪水五万八千一百余两,兵勇口粮在外,军火器械在外。国藩方苦楚军沿袭各路旧章,月饷太多,无可挽回,岂敢增此巨款,另开风气?同募中国之勇丁,同隶鄙人之部曲,又岂可多寡悬殊、苦乐不均?虽面订作书请示总理衙门,而鄙人固已期期知其不可矣。

树字五营驻防无为,声名甚属平常。韦志俊换防以后,城中始有贸易者。韦部向颇骚扰,而树营物论反出其下,甚失鄙人属望淮勇之初心,亦非阁下造福珂乡之本意。国藩初募湘勇时,盖因严禁扰民,与罗、王诸君大相龃龉,湘潭铁行一案,筠仙当能言之。次青之于平江勇,则有爱而无憎,有奖而无激。柳子厚所谓“虽曰爱之,其实害之”。阁下名位鼎盛,窃谓带兵与百姓交接,择术不可不慎,善于用奖,不如善于用激也。

舍沅弟并无引退之志,不过因家门过盛,才薄位高,夙夜祗惧,思以闲散效力军中,惟事局尚在艰难之际,尊处亦难于措辞,自可置之不议之列。

北渡之贼,巢、含尚无动作,恐其由天、六绕犯里下河,是吾二人难宽之责。幸僧邸军威大振,群捻瓦解,北患或不甚广耳。顺问台安。

复左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初三日

接奉二月十三日惠书,围师难撤,诚如尊指,不特厚、沅诸人持之甚坚,即以局势论,苟能力扼芜湖、金柱、宁国、庐州、东西梁山、裕溪、无为,实足制金陵首逆之死命。而欲力保此数处,又必须于雨花台、大胜关置一支重兵,水陆依护,乃足为上游各军之归宿,又以断贼中水路之接济。尊示所谓大着差失,当思补救,而不必改换,诚至论也。惟兵单而地广,力薄而远图,恐贼以全力上犯江西、湖北,敝处更分棉力回顾两省,所谓芜、金、宁、庐数处,一有疏失,则金陵围师仍处臲臲之势。

顷黄、胡、李及古、赖等股,已分犯青阳、池州,先锋至东流以上。弟撤霆军回援,若不能于东建境内击退,则贼必直趋饶、景。但求景镇各军能坚扼昌江,师阁下昔年之所为,则春霆一军击其后,克庵一军要其旁,当不致深入江西之腹地。惟克庵方与花旂及谭星各股角逐,徽境未知能速了否?芗泉进规杭州,自是一定之理。弟前议无遽谋杭,系因绍兴未复言之;即舍弟沅甫初进金陵,亦为多帅已克庐州,约定即攻九洑洲言之。厥后多军西行援陕,非初意所及也。

敝处近日饷项奇绌,二月入款仅赣局四万耳。江西省局竞至不名一钱,东征局月额三万,正月分因提饷哨船遭风沉溺,愆期不到,而敝台食饷者至七万余人之多。顷截留尊饷八千金,极知不恕,然逼迫为之,非本愿也。

致沈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初三日

连日各路探禀,黄文金、胡鼎文、李远继等逆未扑青阳县城,由池州直上殷家汇、张家滩,其从东流、建德窜入江西之饶、景,毫无疑义。自去秋以来,无日不以贼犯江西为虑,今殆必难幸免。虽日地广兵单,亦实鄙人调度未善,无所辞咎也。迭次飞檄春霆回援,闻因饷绌,难于拨动,定于初一日起程,不知果成行否?现饬景镇水陆各军坚扼昌江,无令贼得内渡,而使春霆自池建来,以蹑其后。克庵自徽、婺出以要其旁,冀得挽回万一。敬求阁下严饬段道等即以能否扼住昌江为考成,一面咨催席研香三千人由湖南驰赴抚州。黄、胡虽屡败之余,然较之古、赖等酋凶悍多矣。

此间正、二月饷绌异常、盖凡饷皆由江西经过,定蒙鉴察。东征局提饷之船,又于洞庭遭风沉溺,以致愆期。据报浔关自十一月十二日起至二月十三日止,共收各税银二十万一千七百五十两零,除各项用费,实存银十二万九千三百有奇。敬求赐拨六万金,以济眉急。其中以若干为惠协之款,以若干为借款,由厘局归还,均候尊裁。

复李申夫 同治二年三月初五日

此次贼窜江西,鄙意当分湖口、景镇两路,而景镇贼势尤重。现请春霆由建德直趋景镇,另牍奉达左右。尊意欲用船载七成队沿江探贼,登岸一击,似可不必。一则贼行岸上,距江滨二十里、三十里不等,待我军探明登岸,而贼去又远矣。除湖口外,贼无可停驻之处,湖口若能守,则万泰率兵千人当可保全。若不能守,则安危即在初五、六、七等日之内,亦非贵军所能赶及也。一则春霆进剿景镇一路,荒凉无米可买,渠不善经理此等杂物,必须阁下亲驻建德,代渠料理米粮、子药等件,渠乃放心前进。东流为建德之后路,或酌留两三哨人于东,与水师相依护,听候裁夺。春霆到建德后,望阁下星速前往与之熟商一切,分条见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