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九(第11/12页)

捻匪现窜光、固一带,皖军驰戍三河尖。敝处已令刘省三军门酌度游击,开年再令幼泉一军拔赴河南。鄙人亦拟由济宁、曹、兖察看地势,并阅河防,再由归、陈进驻周口,调度一切。惟湖团一案尚未办有端绪,如须资遣团民东归,则移师之期又稍稽缓矣。

复丁雨生都转 同治四年十二月初二日

承示淮鹾利弊,洒洒数千言,至为详悉。所云“局外之论,公正而不合事情;局中之言,亲切而或多私意。善揣摩者,不顾物力之盈虚;议变法者,不计善后之繁重”,此数语尤中肯綮。国藩前书欲阁下审听慎择而不轻一发者,正是此意。

岸无真商,商无真本,大乱之后,此乃必然之势,不足为怪。当同治二年初议改章之时,但虑并无一商前来认引。今虽无真正巨商,而散商熙熙而来,已为初愿所不及。验资、掣签、劝让三者,诚皆有流弊。然鄙意不加额引以杜抢跌,严缉私贩以防拥滞,二者并行,则认引者虽多,向隅之商而得引者,究无亏本之虑。是盐务可期常旺,不至顿坏。且验资、劝让纵不可行,掣签则未尝不可行。掣签以定先后固属可行,即掣签以定有无多寡亦未尝不可行。假如配签十支,中有两支无引者,其八支则自三成、四成,以至十成不等。抽得三成者,认百引准行三十引;抽得十成者,认百引即准行百引;抽得无引者,彼亦无可怨尤。现闻湘纲认引改归岸局,李宫保处近又有纲须暂闭、商不续招之议,似认引太多一节,尚不至无法可施。

来源不旺,场政不清,约有三病。经阁下饬分司赴场剔弊,来春复亲往察看,量予劝惩,并讲求损益输转之道,场政既清,来源自旺,是三病亦非无药可治。

改道六濠,经国藩亲自阅看,再三审定,尚属害少利多。阁下所虑,一在洋人之侵我利权。鄙意中外交涉,总以条约为凭。约中无洋人运盐之条,彼本无从觊觎。若彼不守约而侵占,我不执约而拒之,则六濠可侵,口岸亦可侵,仪征亦可侵也。窃谓七濠口之洋商,总宜坚持定力,令其移至镇江,均归南岸与北岸盐务马头。界限既清,乃无夹杂,比之汉口之盐船洋船终岁同泊北岸者,已有间矣。

一虑在船只拥挤。鄙意运船与场船之相挤者,过掣积压之故。若如现时每日过掣至二三千之多,随掣随放,可免拥挤。国藩初定新河口过掣之时,意谓七濠口非洋船应驻之地,宜令腾出。自六濠口及七濠口以下,凡十余里,均可为盐艘停泊之所。大江虽数千里,而可以泊船之地极少,故舟人皆泊于西岸支河小港之内,其江中可泊船者,舵师必寻料上而泊之。凡岸之耸出江心者,高峭则曰矶,低平则曰洲,凡矶之下必有深水,古人曰洑,俗语曰洄溜;凡洲之下必有浅滩,古人曰皋,俗语曰料,如散花料、盘塘料、金刚料、鲤鱼料之类,皆江中可以泊船。六濠,七濠口以下,亦所谓料也。六濠以上则尚有风波之险。若依鄙人初议,江船尽泊六濠以下,不许收入瓜口以内,何至与拨船拥挤?仪征所以不便者,一则口外之江不可泊船,必须收入小河;二则河太淤塞,挑浚四十余里,不比新河之近而易修。至患铜船粮船之拥挤,则来去各有时曰。其难在三汊河以上,瓜口与仪征所共也。一虑岸堤,盐栈之溃圮,则排以木桩,厢以料扫,筑以石堤,随时可以补救。一虑损夫水手之滋事,则无论何处掣盐,皆不能免。数者似均无足深虑,毋庸议复仪征故道。

国藩向来办事不执己见,亦不轻徇人言,必确见利害所在而后舍己从之。阁下精思锐人,每多独得之奥,而求之太深,处处视同荆棘,亦未免舍康庄而由鼠穴,厌刍豢而思螺蛤。聊布浅见,以相质证。幸无惜往复再商,折衷一是。

复许缘仲观察 同治四年十二月初三日

金陵捐款,除通、如、泰州、海门、泰兴等属今岁可符原派之数,此外州县展至来春捐足亦无不可。

河运、海运之费孰多孰少,本拟咨商各辕,拟俟复咨到曰,酌议具奏。顷接阎中丞咨,知已会同张子青河帅具奏暂停河运,全解折色,想部议亦不能不准。

七濠口洋商迁移镇江,已在簰湾挑浚旧河以便停泊。其搬移之费,拟免厘捐一年,约计万金,为数无几,尽可允许。新河口停泊盐船,六濠口以上尚不免风波之险,惟七濠口以下一带极好泊船。若被洋人占住,则盐船须在六濠口以上至瓜口等处,既患江深不能下锚,又与小河内之拨船相混,全失鄙人之初意。务望阁下禀商李宫保,速令洋船渡泊南岸,则事事妥善矣。

尊意欲在西坞开一闸坝,又在江岸起一木马头,事属可行。惟目下新河两岸之坝、塘江中隔之堤、盐栈下筑之基、东西藏船之坞,工程均十分草减。若再于西边开闸出江,则一片混淆,全无遮拦。必须将河工、堤工、坞工、栈基工大加修造,不惜重资,乃可议及开闸放江。其木马头一事,即日可以修造,但须工坚料实,动作数十百年之计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