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二(第3/15页)

复蒋莼卿观察 同治七年六月初八日

大通王牧,敝处所阅者仅卖票行盐一事。因言者系属端士,故不能不一查询。而又因王牧久著廉干之名,是以不用公牍而用私函。今来示缕叙数事,耳目既密而且确,剖断亦明而且恕,尚复何疑?惟其幕友颇多,如王、吕、宁、蔡、孙辈似当由尊处密函告之王牧,嘱其择尤谢黜一二人。不可畏其造谣报复,曲为瞻徇,庶足以肃局政而保声名。

荻港分卡吴中英即由尊处撤委,拣员接办。江中差船、考船倚势包厘,有非卡员所能诘问,各卡司事或缘以为弊,殊属不成事体。阁下饬令各卡于商船尾照捐数不符者,一经查出,除由本卡照数完厘外,仍令将上、下卡短数一律补完;并将藉差藉考完不足数之船查取职名,附案备核。用意周密,立法严整,庶该船知所儆惧,而包漏之风亦可少息。阁下去岁春秋间既不为浮议所摇撼,此后即偶尔严峻,当无它虞。

裁减厘税一案,鄙意重在裁卡,不在减则,业于公牍详细批答,尚祈悉心斟酌,归于至当。

复李宫保 同治七年六月初九日

黄、运两防,我军分段防守,虽不能如上年幼、良之同心,而地段较短,局势较紧,比之上年,似更有把握。所率健飞诸军,不知近日已由张秋北上,直抵德州否?

伏汛盛涨,黄水当无不漾至临清之理。某昔年六、七月间经过德州,至东平一带,见沧州、减河以南如德州、临清、东昌等,均有滚水坝。在古昔为九河故道,在今为运河。所滚出之水直流人海,亦有宽至数丈深至丈余者,尽足限隔戎马。不知今日沧州、减河以南,黄河以北,尚有此数道滚坝之河限隔贼骑否?若此数道水势果深,则张捻自投绝地,断无不灭之理。即此数道涸深,而圈内究不甚广也。

都公临事而惧,当不至大有异同。惟所拨陈、宋诸军,未必果服其控驭而得其死力。省三于十六日起行,在清江小住三日,计刻下已过济宁。闻渠于阁下不满处在“权术”二字。昔年希庵不满于胡文忠,亦在此二字。仆尝告人曰:“文忠非全无权术者,而待迪、希兄弟则一片至诚,实无丝毫权术。”惜无人以此言转告省三也。

此间前苦雨多,低田被淹,国藩与雨生两处求晴。顷自二十二至今,晴霁已十八日,岁事或可无虞。

复郭远堂制军 同治七年六月十八日

会匪萧朝翥乘霆军撤营胁勇起事,几致酿成大变。乃自陆家嘴击败后,至麻城戮其渠魁,去此巨患,可见凶酋逆竖必无善终之理,亦无久稽之诛。苟非天降大劫,即多方谋叛,亦卒不能成大乱,此冥冥中实有主之者。而非阁下与小宋中丞沉机密运,亦难遽销乱萌,又不独鄂人受其赐也。

邵军门九营,国藩拟今岁不复议撤,一则鄂省九达之衢,稍资弹压;一则免散勇太多,觅食无方,纷纷滋事。惟江西协解霆军为数孔巨,为时太久,此后月协三万。其尾数三千,请由鄂省补足,俾不至于竭忠尽欢。如蒙允许,即请由鄂中两院咨明江西以后少解。此意不由敝处而发,尤为妥善。

敝部记名总兵喻吉三,相从十余年,和平明慎,为小宋及雨亭、申夫诸君所推许。渠曾任汉阳守备,敬求阁下于副、参、游中题补一缺。渠既得所依归,公事亦有裨补,至以为恳。

又敝同年熊家彦,号仲山,顷来金陵小住,兼展其先世文端公之墓,晤谈多次。其在云南久著循良,惟乱后滇省贤吏穷困异常,引退还山,艰于谋食。敬求阁下位置晴川书院一席,俾明岁得所枝栖,不胜感荷。

复陈舫仙廉访 同治七年六月二十一日

阁下受无妄之灾,中丞鉴及苦衷,许为光复故物。令弟禀案亦可昭雪。贵州之行,当可免于远涉,深以为慰。

惟古人患难忧虞之际,正是德业长进之时,其功在于胸怀坦夷,其效在于身体康健。圣贤之所以为圣,佛家之所以成佛,所争皆在大难磨折之日。将此心放得宽,养得灵,有活泼泼之胸襟,有坦荡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今来函称外感内伤同时举发,窃恐心境不能开广,俗见不能摆脱,非豪杰达观之道,亦非孝子爱身之术。望以此事为第一义,而以防务置诸第二。但使九月霜降以前,冰桥未结之先交卸防务,必无他虞,何以郁郁萦虑,使心先病而身受其咎乎?

承询报销事宜,湘军营制,鄙人向虽约略具奏,而未将刊本章程奏明。此间现在办理历年报销,正虑部中挑剔,拟以刊本饷章具奏,实报实销,当亦无从驳诘。顷浙江马中丞已将右帅饷章入奏,兹将原折抄寄一览。敝处一二月出奏,再行抄折奉寄,以备尊处仿照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