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百家杂钞卷九(第10/23页)

右《放生池碑》,不著书撰人名氏。放生池,唐世处处有之。王者,仁泽及于草木昆虫,使一物必遂其生,而不为私惠也。惟天地生万物,所以资于人也。然代天而治物者,当为之节,使其足用,而取之不过,万物得遂其生而不天。三代之政,如斯而已。《易ご蟠吩唬骸扳椅现跻玻芡ㄉ衩髦拢岳嗤蛭镏椋鹘嵘梗缘枰杂妗!备茄云涫冀堂袢∥镒噬蚴乐怂晕ト艘病8⊥际现担宋缴蔽镎哂凶铮派叩酶!9度缙溲裕蜮椅纤煳思渲ト耍叵轮锶艘印

右司刑寺大脚迹,并碑铭二,阎朝隐撰附。《诗》曰:“匪手携之,言示之事。”盖谕昏愚者不可以理晓,而决疑惑者难用空言,虽示之已验之事,犹惧其不信也。此自古圣贤以为难。语曰:“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者,圣人非弃之也,以其语之难也。”佛为中国大患,非止中人以下,聪明之智,一有惑焉,有不能解者矣。方武氏之时,毒被天下,而刑狱惨烈,不可胜言。而彼佛者,遂见光迹于其间。果何为哉?自古君臣事佛,未有如武氏之时盛也,视朝隐等碑铭可见矣。然祸及生民,毒流王室,亦未有若斯之甚也!碑铭文辞不足录,录之者,所以警也!俾览者知无佛之世,《诗》、《书》、《雅》、《颂》之声,斯民蒙福者如彼;有佛之盛,其金石文章,与其人之被祸者如此,可以少思焉。

右《华阳颂》,唐玄宗诏附。玄宗尊号曰“圣文神武皇帝”,可谓盛矣。而其自称曰“上清弟子”者,何其陋哉!方其肆情奢淫,以极富贵之乐,盖穷天下之力,不足以赡其欲。使神仙道家之事为不无,亦非其可冀,矧其实无可得哉?甚矣,佛、老之为世惑也!佛之徒曰“无生”者,是畏死之论也;老之徒曰“不死”者,是贪生之说也。彼其所以贪畏之意笃,则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然而终于无所得者,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苟免,贪者不可以苟得也。惟积习之久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临死而不惧者,妄意乎无生之可乐,而以其所乐,胜其所可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则相与讳之曰“彼超去矣”,“彼解化矣”,厚自诬而托之不可诘。或曰:“彼术未至,故死尔。”前者苟以遂其非,后者从而惑之,以为诚然也。佛、老二者同出于贪,而所习则异,然由必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其贪于彼者厚,则舍于此者果。若玄宗者,方溺于此,而又慕于彼,不胜其劳,是真可笑也。

右《令长新戒》。唐开元之治盛矣!玄宗尝自择县令一百六十三人,赐以丁宁之戒。其后天下为县者,皆以新戒刻石,今犹有存者。余之所得者六,世人皆忽,不以为贵也。玄宗自除内难,遂致太平,世徒以为英豪之主,然不知其兴治之勤,用心如此,可谓知为政之本矣。然鲜克有终,明智所不免,惜哉!新戒凡六:其一河内,其二虞城,其三不知所得之处,其四汜水,其五穰,其六舞阳。

右《平泉草木记》,李德裕撰。余尝读《鬼谷子》书,见其驰说诸侯之国,必视其为人材性贤愚、刚柔缓急,而因其好恶喜惧忧乐而捭阖之;阳开阴塞,变化无穷,顾天下诸侯无不在其术中者。惟不见其所好者,不可得而说也,以此知君子宜慎其所好。盖泊然无欲,而祸福不能动,利害不能诱。此鬼谷之术所不能为者,圣贤之高致也。其次简其所欲,不溺于所好,斯可矣。若德裕者,处富贵,招权利,而好奇贪得之心不已,至或疲弊精神于草木,斯其所以败也。其遗戒有云:“坏一草一木者,非吾子孙。”此又近乎愚矣。

右《华岳题名》。自唐开元二十三年,讫后唐清泰二年,实二百一年,题名者五百十一人,再题者又三十一人,录为十卷。往往当时知名士也,或兄弟同游,或子侄并侍,或僚属将佐之咸在,或山人处士之相携,或奉使奔命,有行役之劳,或穷高望远,极登临之适。其富贵贫贱,欢乐忧悲,非惟人事百端,而亦世变多故。开元二十三年,岁在丙子,是岁天子躬耕籍田,肆大赦,群臣方颂太平,请封禅,盖有唐极盛之时也。清泰二年,岁在乙未,废帝篡立之明年也。是岁,石敬瑭以太原反,召契丹入自雁门,废帝自焚于洛阳,而晋高祖入自太原,五代极乱之时也。始终二百年间,或治或乱,或盛或衰。而往者来者,先者后者,虽穷达寿天,参差不齐,而斯五百人者,卒归于共尽也。其姓名岁月,风霜剥裂,亦或在或亡。其存者独有千仞之山石尔!故特录其题刻,每抚卷慨然,何异临长川而叹逝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