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0/11页)

于是我冲向战团,却一无所获,直到奥克苏斯河北岸队的哈撒卡人手中握着那只山羊的残骸,正好向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很明显除非我能截住他,否则战斗即将到此结束,于是我试图将他赶回战团,但是俄国人觉得他应该能把我吓退,于是就对准我直冲过来,这时我感到他这一招确实能奏效,因为我很愿意向后退,但是莫西布的战马对这种正面的冲撞经过专门的训练,它不顾我的指令,正面迎头跳了过去。一人一马以极大的力量迎面撞上了哈萨克人,把他撞得转了个身,山羊也撒了手,却意外地被我接住了。

但是就在我要冲向俄国人防线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沙克尔正在向我全速冲过来,为了躲开他,我试图采取迂回战术。他发现了我的意图,用左臂从背后向我击了一拳,劲道之大,差点让我从马头上翻下去。为了重新坐稳,我把山羊亮了出来,沙克尔将其一把夺过,其实是从我手中把它一扯两半,他带着羊身子跑了,而我手中则留下一条羊腿。

我被这股大力撞得迷迷糊糊,于是开始对其紧追不舍,但这番围追堵截毫无成效,因为沙克尔冲向防线的路可谓畅通无阻,虽然对方有一个哈萨克人试图把他从马上撞下来,但是大个子酋长用那只血淋淋的山羊照着哈萨克人脸上来了一下,将其挡开,就这样结束了这场马球比赛。一项绅士的运动。

在八十名选手当中,超过一半的人身上遭受了严重的擦伤和划伤,其中有二十二人伤势严重,需要史迪格里茨医生的治疗,他帮人们固定断骨,装好碎牙,选手们从马背上摔在岩石地面上造成的擦伤也由他来消毒,经他处理的皮肤足有好几平方米。但是今年总算没有人不治身亡。

在我们一边听着帐篷里人们大吃大喝庆祝比赛胜利的声音,一边为最后一名一瘸一拐的骑手结束治疗的时候,我忍不住对艾伦说:“有点像星期六晚上耶鲁对哈佛的球赛,是吧?要不就是像多赛特镇的乡村俱乐部刚刚比完一场高尔夫球。”

我敢肯定,她可以给出一个绝妙的回答,但是哈扎拉老人走了进来,截住了她的话头,老人进来向我表示祝贺:“你的表现给祖菲卡争了光,他应该高兴。一年之前我就警告过他,‘我将在1946年隐退。如果你好好表现,那么你将会是我的继任者。’现在,他在这一年里做的一切都没什么差错,而且你和这位女士的到来——”他对艾伦赞许地微笑了一下,“也给他帮了大忙。”他跟我道别,然后骑马回到圆顶帐篷。

他走后,我看到艾伦抖个不停,一半是出于愤怒,一半也是出于恐惧。“他已经策划了一整年,”她喃喃自语,那份冷静已经荡然无存,“他可耻地利用了我们。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本该对她表示同情,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却毫无同情之意,我沉浸在事不关己的想法中,而且很没气量地说了出来:“他这个小花招玩得漂亮,在比斯特堡选中了你,忽悠了你十个月。”

她瞪着我,但是没有理会这句玩笑话。“你觉得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她紧张地说道。

在我这边,至少祖菲卡和我之间的友情却加深了一步。马球比赛那天之后,我们骑马去看俄国人拆掉营地管理中心所在的圆顶帐篷,目送着乌兹别克人、塔吉克人和罕萨人组成的花花绿绿的队伍弯弯曲曲地朝着东方兴都库什山顶的方向缓缓离去。科契酋长的脸上明显地浮现出了悲伤的神情,他调转马头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死去了,那么这些驼队……”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平静的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卡比尔曾经在这世间存在过?孩子——”他此前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我,“我想要你看看这片平原,上面有四百支驼队。从我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我就看着它……不,我那时还是个毛头小子,看不出任何事情。人类就应该这样生存下去。”

然而,一天天过去,我们越来越孤单了。我们营地旁边的努力斯坦人已经离开,塔吉克人也已经朝西边进发,营地里弥漫着宿命临头的气氛。我一直在等着最终的审判降临在艾伦和史迪格里茨医生身上,我敢肯定,他们也是一样。事实上,我焦虑到开始四处寻找手枪和小刀,以防止我自己受到攻击,因为在我看来,祖菲卡那若有所思的身影似乎在我身边无处不在。

最后,就连吉尔吉斯的沙克尔都带着他的八十头骆驼离开了,我们的驼队在高高的平原上终于成了孤家寡人。我偷听到小个子的马福隆跟其他骆驼手抱怨:“如果我们不马上出发去大夏城的话,在回程的路上就会被大雪困住。”

“祖菲卡会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的。”其他的骆驼手安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