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6/8页)
艾伯纳觉得,惠普尔的话开始变得越来越令人厌恶,于是起身要走,然而他的老大哥室友抓住了他的手,恳求道:“今天,哪件事也比不上跟我谈话重要,艾伯纳。我觉得自己的灵魂离开了它停泊的地方,到处游荡,我需要有人给我指明方向。我曾希望当你、杰露莎、詹德思船长和我坐在一起时,那种曾在‘西提思’号上令我们充满活力的精神力量……”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过了一会儿,他坦诚地说,“我厌倦了上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艾伯纳平静地问道。
“上帝的精神充满我的脑海,然而我并不认为我们应该如此践行他的话语。”
“你这话是在反对教会,约翰兄弟。”艾伯纳警告说。
“是的,很高兴你能这么说,因为我自己也感到羞愧。”
“是教会把我们送到这里来的,约翰兄弟。只有通过教会,我们才能一步步成就事业。你觉得单凭我,艾伯纳・黑尔,会有胆量与阿里义讲话吗?然而作为教会意志的执行者,我却敢于挑战一切。”
“甚至敢于挑战真理?”惠普尔追问。
“什么意思?”
“如果你的头脑顿悟了一种新的智慧,某种全新的、激进的、关于万事万物的理念,那么,作为全能的教会的仆从,你敢于接受这种新的智慧吗?”
“不存在所谓新旧,约翰兄弟。只有上帝的圣言,它借助《圣经》通过教会进行开示。世间不存在比这更伟大的事物。”
“不存在更伟大的事物,”惠普尔赞同,“然而却存在有所不同的事物。”
“我并不这样认为。”艾伯纳答道,他不想再听下去,便转身离开了。那天晚上,詹德思船长设下了丰盛的宴席,大家喝着美味的葡萄酒,惠普尔还喝了点威士忌,这对老友在热烈的气氛中渐渐放下了芥蒂。詹德思说:“拉海纳正在变成一座第一流的城市,这多亏了艾伯纳・黑尔的努力。”
“那个端菜的姑娘是谁?”艾伯纳问道,她似乎很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詹德思船长有些脸红,惠普尔在群岛上常常看到人们这样涨红了脸,而艾伯纳却从来没注意过。
“我听说你要把詹德思太太和孩子们从波士顿带来了。”惠普尔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说道。
“是这样。”詹德思马上说。
“我们需要能找到的所有基督徒。”艾伯纳真诚地说。
“你想留在这儿吗?”惠普尔单刀直入地问,“永远留在拉海纳?”
“拉海纳是太平洋上的一颗明珠,”詹德思答道,“我见识过所有的城镇,这里是最好的。”
“我猜你准备做生意?”
“我发现船上用品生意不错,医生。”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承认这很困难,但是如果有谁人脉广泛,能在哈纳弄到几条独木船,而且他还有几块好地,又舍得出力气,能养出点东西出来的话,你觉得他能不能把收成卖给你,给捕鲸船供货?”
“你是说亚伯拉罕・休利特吧?”詹德思突然说。
“是的。”
“要是他能养猪,养牛,我也许会买的。他想过要种植甘蔗吗?我们需要很多蔗糖。”
“我会跟他说说种糖的事。”惠普尔思索着说。
“你觉得他会离开哈纳的教会?”詹德思问。
“是的。我恐怕火奴鲁鲁的会议要把他赶走。”
詹德思船长若有所思地呆坐了一会儿。他不想得罪黑尔牧师,他必须跟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而他又一向很喜欢约翰・惠普尔那种讲究实际的生活态度。
“我来告诉你我想怎么做。”他慢悠悠地说,“如果休利特在捕鲸季节能把他的收成弄来的话,只要他不拖拉,只要他的东西品质好,那么我想,我会把他的收成都买下来。但是有一样我需要的东西,他却未必愿意给我。”
“什么东西?”惠普尔问。
“我听说他妻子在哈纳买下了一块好地,那块地亚伯拉罕根本种不完。他不就是跟你睡一间客舱的那个面黄肌瘦的大眼睛小伙子吗?我记得他是谁。我想让他跟我签个合同,让我来管理那块地。我会告诉他种什么,而他永远不用担心没饭吃。”詹德思向他们保证。
“西提思”号送传教士们前往火奴鲁鲁的时间到了。艾伯纳发现,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旦褪掉了痛苦,反而会让人愈加心潮澎湃,因为这次他竟然还是与约翰・惠普尔同住原来那间客舱。然而一艘独木舟从茂宜岛的另一头驶来,艾伯纳的大好心情便消失殆尽了。独木舟上坐着传教士亚伯拉罕・休利特,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艾伯纳,还有亚伯拉罕的夏威夷太太玛丽亚,这是“玛丽”的夏威夷语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