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第10/17页)
灵堂里面的人,除了秦德君外,她扯住就打,扯不到人,便砸东西,桌上的茶碗、笔筒、墨盒、烟缸,抓到什么砸什么。
众人哪里还敢再待下去,都跑开躲得远远的。
没人理会,刘周书转而又大哭起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甫公在时,一呼百应,而今甫公不在了,就没有人理我了!”
秦德君劝刘周书:“不是他们不来看你,他们是怕挨你的打,只要你不打他们,我就去喊他们来。”
刘周书也知道没人看更没劲,因此点头答应:“我不打就是了。”
说是不打,人才来了,而且是蒋介石亲自登临。
刘周书一见蒋介石,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连叩几个响头,接着大哭不止。老蒋让人搀扶,她也不肯起来,弄得蒋介石头上直冒汗珠,说话也结结巴巴。
等到刘周书哭累了,蒋介石忙命侍从扶起,并再三保证:“嫂子,对于甫澄兄的后事及子女问题,兄弟负全权责任,保证对得起嫂子全家。”
走出灵堂,还没把汗擦干,蒋介石就得知,王陵基、钟体乾、张斯可、乔毅夫等数十人已经发出联名通电,严词拒绝张群入川。
紧张气氛再度升级,成都军校和留守川军各自都设置了警戒线,俨然又回到了西安事变后的那种状况。
蒋介石这才发现他的确失于计算。
刘湘去世,在他看来,多少有点咎由自取的味道,何况又不是死于他手,所以一系列决定,才会显得那么匆忙和草率,完全没料到四川地方的反弹力会如此之大。至于周氏之悍,那更是原先想都没想到的。
他能动手吗?不能。正如邓汉祥所说,四川已成抗战的大后方,别说分兵攻打,就算是动荡不安,都会让“中央”无立足之地。
如今之计,必须缓和再缓和,降温再降温,无论是对川军前方还是后方,甚至包括刘湘的那个遗孀,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1938年1月25日,蒋介石下令撤销了对潘文华的撤职处分,改为“撤职留任”,以示对川军将领的宽待。次日,又特派军政部长何应钦代表他在汉口为刘湘主持公祭。
何应钦一到,刘周书就哭哭啼啼地从灵堂后面冲了出来,并且破口大骂:“何应钦你这个汉奸,把我的丈夫害死了,老娘今天要同你拼命!”
众人七手八脚拉住,但是好说歹说,刘周书始终不肯罢手,最后还是秦德君的几句话起了作用。
秦德君和杨森的崇拜者胡兰畦一样,皆为不甘寂寞的所谓川中名媛。她早年加入过共产党,因与明末四川女将秦良玉是同乡同族,时常以秦良玉第二自许。
秦德君对刘周书说:“你快回四川挂帅,好率领甫公的军队打江山!”
刘周书不懂:“啥子叫挂帅?”
秦德君说:“挂帅就是带队伍,古代秦良玉以夫人的身份挂帅勤王,你就学秦良玉吧。”
刘周书一听高兴了,这才答应不在汉口闹事,而是早日回川。
1938年1月26日,刘湘的灵柩从汉口运回四川。在启灵到江边的路上,根据安排,由何应钦“执绋”,也就是拿着牵引灵柩的绳子前导,刘周书和秦德君这对“姑嫂”则穿着孝服紧跟。
刘周书沿路哭号:“亲日派成功,逼死我的抗日英雄。”翻来覆去,都是这两句话,让何应钦如芒刺在背,只得一再吩咐两边的人:“快劝!快劝!”
刘周书不听任何人的劝,一直哭到上船为止。
能把“虎婆”哄上船,已是一个不小的胜利,那边蒋介石还得不断向四川地方示好。
1938年1月28日,重庆行营主任贺国光赶到成都,向各路军政人员宣布“中央”的善后措施,见众人都能接受,才赶回重庆,原先两方对垒的紧张局势亦因此缓解。
紧接着,蒋介石又致电邓汉祥,提出在张群到任之前,由他负责省政,钟体乾、王陵基也各守各的窝,暂时都不动。
1938年2月4日,刘湘灵柩运抵重庆,从第二天起,由何应钦主持公祭。
公祭期间,四川名流云集,刘湘生前的部下好友尽皆到场,刘从云也在应邀之列。见到曾声名显赫的“刘神仙”,刘周书一迭声责问:“你给我公婆选择墓地时,不是说甫澄有九五之尊吗?如今怎么又将他给犯死了呢?”
刘从云无言以对,只得胡乱作答:“可能是……地脉龙神召他去有别的差遣了吧。”
刘周书哪里还肯信这一套,祭文还没念完,她就举起哭丧棒,劈头盖脸地朝他们打去。
刘从云虽号神仙,却无地遁之术,躲闪之际,哗啦一声撞翻了供桌,祭品撒得满地,连灵牌也差点倒掉。一旁的范绍增、王陵基等人还没回过神来,身上已经挨了几棒,有人连军帽都丢掉了,范绍增的呢子也被扯出了一条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