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第11/17页)

灵堂前多站一会没事,可不能把命搭进去啊。一干人等被吓得四散奔逃,刘周书则披散着头发,边追边打,直把肃穆的会场变成了打闹场,而一本正经、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们全都现出原形,个个狼狈不堪。

刘周书嘴里还在骂:“挨炮火的,砍脑壳不死的,你们咋个搞的嘛,他们把人给我活活整死了,你们咋个不管嘛,你们就光顾升官发财了!”

接着又哭:“我的天啦,丢下老娘一屋人,孤儿寡母的咋个办嘛……”

公祭难以进行,何应钦气得脸色铁青,赶紧上前制止。可他才冒出一句,就被愤怒的遗孀给打断了。

“部长唉,你们还是要讲点天理良心的嘛,我的人好端端的,咋个一下子就死了嘛?哼,天晓的,地晓的,你们晓得,我们晓得!”

何应钦涨红着脸,正要分辨,刘周书不由分说:“这些那些都不说了,我现在提三件事,你一定要给出个名堂。”

听刘周书絮叨完她的三件事,部长着实给惊住了。

哪三件事?

除了要在成都给刘湘修一座“中山陵那么大的墓园”,以及办一所“甫澄大学”外,还要让刘湘的儿子顶替刘湘做省主席。

前面两件再难也不难,后面一件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定然会贻笑大方。

何应钦苦着脸对刘周书说:“唉,刘夫人,你的要求也太过分了,我们是民国嘛,儿子咋能顶替老子呢?”

刘周书听了,一屁股躺倒地上,一边满地打滚一边哭闹:“我的哥(刘湘)唉,你死得好惨呀。你一走了事,可让我们母子咋个办嘛。”

何应钦无法可想,唯有口头上先应承一下:“我向委员长报告就是了,他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其他官员为了平息事端,也乘势上前解劝,甚至拍胸口担保,说将联名向蒋介石请愿,争取满足刘周书的全部愿望,公祭这才勉强搞完。

经过这么一闹,虽然蒋介石不可能真的让刘湘儿子“子承父业”,但还是尽力提高了规格,刘湘的葬礼也由此升为了国葬。

四年之后,刘湘墓园在成都落成。该墓园与武侯祠相邻,占地一百多亩,有皇陵规格。抗战期间,民力凋敝,能修成这样子已着实不易。

大学打了折扣,改成了中学。据说刘湘的小儿子也在这所学校就读,听到一些学生在背后议论,说他老汉儿(刘湘)是军阀。

听得多了,刘湘的儿子就回家朝母亲告了一状。刘周书当即找来中学校长,说她要给学生训话。

没有刘周书,就没有这所中学,校长不敢回绝,赶紧把学生全都召集到操场。

当着全体学生的面,刘周书气呼呼地说:“我晓得你们有人说我娃儿他爸是啥子‘军爬’、‘军爬’的。未必他爸爬了你的哪个幺妹儿?还是你家的房子票子?记住,这个学校是我开的,再有哪个敢乱说话,就把这学校关你妈的!散会!”

刘周书不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婆”,从大小官员到中学学生,全能通杀了个遍,而且她也没忘记要做“现代秦良玉”。她的弟弟以及刘湘的侄儿,当时都在川军中担任师长,刘周书带着他们以及一群荷枪实弹的卫士,成天口口声声地要挂帅统率川军。

刘周书再泼再凶,不过是借着丈夫的名头,其实在四川军政内部并无根基。随着公祭、国葬结束,其政治资本将会越来越弱,蒋介石对这一点毫不怀疑,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那些政客和军人。

尽管四川地方已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但蒋介石仍不敢贸然让张群上任,就怕这位仁兄给人毫不留情地轰出来。

必须要找人疏通。

人已经找好了,他们分别是傅常、刘航琛、卢作孚。

三人之中,卢作孚为四川船运大王,刘航琛是工商界“木匠”,两人从政都是半路出家,且早已不受刘湘重用,现在既然人都死了,投入蒋系阵营也没错。独有这个傅常,让人有吃了苍蝇的感觉,要知道,他过去可是刘湘最可靠的心腹啊。刘湘出川,谁都不带,就带着一个傅常,那是真把这位兄弟当法正、庞统看待了。

可惜看错了。

刘湘一死,傅常就变得举止反常起来。在刘湘去世的第二天一早,他把刘湘的印章予以封存,对众人说:“我是甫澄的朋友。甫澄死了,我帮助他的任务也就完了。”

傅常将所有善后工作扔给别人,独自住进了汉口的一家饭店,来个闭门谢客。因为很多事只有他知道,同事免不了还要上门请示,傅常一概不予作答,令大家十分不满。

都以为傅常要从此归隐,不料几天之后,此君就被蒋介石任命为重庆行营参谋长,正式投靠了蒋系阵营,让外界大跌眼镜。

傅常一行来到成都,自然要先到灵堂祭奠刘湘。不料川中文武早把他和唐式遵视为投靠蒋介石的“叛徒”,刘周书更是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立即将傅常扣押起来,要枪毙于刘湘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