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37/63页)
西尔维沉思片刻,回答说:“先赔个不是,说没征得他同意,因为你们三年没见了;不过你知道他一定会满意。我看他不会不高兴的。”
巴尼第三天才到,还让大伙吃了一惊。他走下驳船,身边伴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只见她面色红润、卷发如云,笑容可掬。巴尼一脸得意:“这位是海尔格,我太太。”
海尔格立即对阿福示好。她握起他一只手,另一只手按在上面:“你父亲把你母亲的事都告诉我了,我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取代她,不过我盼着能和你好好相处,我不会像故事里那些可恶的继母。”海尔格说英语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
西尔维暗想,这番话说得恰如其分。
他们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两人相识的经过。海尔格家住汉堡,死了丈夫,又没有子女,经营卖酒的生意,家境殷实。她卖的是德国当地的白葡萄酒,呈金黄色,英国人称之为莱茵酒。巴尼最初是个客人,接着变成追求者,最后成了未婚夫。海尔格卖掉了生意,随丈夫来王桥定居,还打算重操旧业,进莱茵酒来卖。
阿福给父亲介绍瓦莱丽,支吾半天,想说已经和她订婚,巴尼打断他说:“阿福,这位小姐是万里挑一,赶快娶回家!”
大伙都笑了,阿福答道:“船长,我正有此意。”
西尔维兴高采烈,看大家拥抱握手,互诉见闻,几张嘴同时说话,个个喜笑颜开。每逢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起家人。她家里只有三口人,后来就剩母女俩相依为命。内德这一大家子人,最初让她无所适从,如今她乐在其中,遗憾自己家缺了点什么。
一行人终于寒暄完毕,沿着主路上坡,不一会儿就走到家了。巴尼望着对面的集市广场,吃惊地说:“咦!旧修院是怎么了?”
阿福说:“我带你去瞧瞧。”
他领着大家穿过修院西墙新修的入口,进到四方院子里。院子里铺了路,以免人来人往,踩得脏兮兮的。拱廊和穹顶重新刷过,回廊凹壁被改成一个个摊铺,到处挤满了客人。
巴尼诧异地说:“哎呀,母亲的愿望成了真!是谁做的?”
“是你啊,船长。”阿福答道。
内德解释说:“我用你的积蓄买下这块地,阿福按照母亲三十年前的计划,把这儿改成了室内集市。”
“了不起。”巴尼叹道。
阿福引以为傲:“并且替你赚了不少钱。”
西尔维最懂得客人所需,集市的事上她替阿福出了不少点子。阿福年少气盛,并不去提有人相帮,而西尔维作为热心的婶婶,也不想邀功。
不过说句公道话,阿福天生就有生意头脑。想必是母亲传给他的:听闻她酿的朗姆酒是新西班牙一绝。
巴尼感叹:“人可真多啊。”
阿福说:“我想把旧餐厅也买下来。”他急忙补充说:“前提是你同意,船长。”
“听着是个好主意,”巴尼答道,“过后咱们算一算,不急于一时。”
一家人穿过广场,这才迈进家门,围坐在餐桌旁用午饭,不可避免地谈起了西班牙入侵一事。
“我们辛辛苦苦,”内德语气沉郁,西尔维不由得难过起来,“我们只不过希望国土上的每个人可以自由信仰上帝,而不是鹦鹉学舌一样念祷词。他们偏偏不放过。”
阿福问巴尼:“船长,西班牙有奴隶吗?”
西尔维奇怪他有此一问。她随即想起阿福第一次明白奴隶的意思,那时他十三四岁。他曾听母亲说过,外祖母是个奴隶,大多奴隶都是黑皮肤,和他一样。大人告诉他,英格兰法律不准豢养奴隶,他这才安了心,从那以后,就没有再提起过。此刻西尔维才知道,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头。在他看来,英格兰等于自由,而眼下西班牙入侵在即,让他再次忧心忡忡。
“有,西班牙有。我原先在塞维利亚住过,有钱人家里都有奴隶。”
“那奴隶都是黑皮肤吗?”
巴尼叹了口气。“是啊。一小部分是俘虏,通常要在船上划桨,非洲人和土耳其人占大半。”
“要是西班牙侵占了咱们,会不会改变律法?”
“一定会。他们会逼着咱们都改信天主教,这正是该担忧的。”
“也会允许养奴隶?”
“可能。”
阿福严肃地点点头;西尔维琢磨他也许会终生担心自己沦为奴隶。她开口问:“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