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上帝之城(第15/34页)
而另一方面,阿拉伯人似乎只相信枪支。这么多枪支,最初绝大多数是俄国的AK47,但不久以后他就看到了防空的重机关枪,以及一组奇怪的地对空导弹、坦克和机动式野炮,这些原本是叙利亚军队的装备。戈森注意到这位客人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于是开始向他解释。
“这些武器放在这里是为了把以色列人赶出去的,”他根据自己的信仰解释说。“你们国家武装以色列人,俄国人给我们添装备。”不过来自俄国的物资补充已经越发稀少了,但他并没有补充说明。
“易卜拉欣,你们遭人袭击过吗?”
“好多次呢,马文,他们派飞机来炸我们,派突击队来消灭我们。他们杀害了我们成千上万的人。他们把我们赶出了自己的土地,你看。我们被迫住在营帐里——”
“是呀,老兄。我老家那里称之为保留地。”这事戈森可不知道。“他们跑到我们的土地上,我们祖先留下的土地上,杀光了我们的水牛,派遣他们的军队来屠杀我们。他们主要袭击女人和孩子住的营帐,我们努力反击。我们在一位名叫‘狂马’的酋长率领下在一个名叫‘小巨角’的地方——那是一条河的名字——剿灭了卡斯特将军领导的整整一个团的人马。但是他们并没停止进剿。他们人太多了,士兵太多、枪炮太多,他们抢走了我们最肥沃的土地,什么都不给我们留下,老兄。他们让我们像乞丐一样生活。不对,说的不确切,是像动物一样,好像我们甚至不是人,因为我们和他们长相不一样、语言不一样、信仰不一样。他们犯下了所有这些罪恶就因为我们占据着他们想拥有的地方,于是他们就像清除垃圾一样把我们轰出去。”
“这些事我不知道,”戈森说,他很惊诧原来自己并非惟一遭受美国人及其以色列附庸们残酷镇压的民族。“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一百多年前。事实上大约是一八五六年开始的。我们和他们拼死战斗,老兄,我们竭尽全力地反抗,但是我们没有太多机会。我们没有伙伴,你明白吗?没有你身边这样的朋友。没有人给我们枪支、坦克。因此他们杀害了最英勇的战士。主要是给那些酋长设下陷阱再加以杀害——‘狂马’和‘坐牛’都是那么死的。然后他们就压榨我们、让我们挨饿,直到我们投降为止。他们只给我们留下了肮脏贫瘠的土地,给我们送来的粮食只够我们勉强活下来,却不足以让我们强壮起来。但凡我们有人尝试着反抗,想当个真汉子——哦,我告诉过你他们是怎么对待我弟弟的。他们从伏击圈里冲他打枪,好像他是个禽兽。甚至还在电视上播放当时的画面,好让人们知道当一个印第安人过分自信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人确实是我们的同志,戈森意识到。他绝不是渗透分子,他的身世和巴勒斯坦人的故事没什么分别,真是令人惊诧。
“那么你干什么上这来呢,马文?”
“我必须在他们逮捕我之前离开,老兄。我并不因此自豪,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你想让我们等到他们伏击我吗?”拉塞尔耸耸肩。“我认为我必须找到某个地方,找到像我这样的人,也许能学会一些东西,了解怎样才能返回故土,或许还能教会自己人该怎么反抗。”拉塞尔摇摇头。“见鬼,也许没有指望,但是我不想放弃——你明白吗?”
“我明白,朋友,我明白。早在我出生之前我的人民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但你也必须明白:这不是毫无希望的。只要你能站起来反击,就存在希望。这就是他们追捕你的缘故——因为他们害怕你!”
“希望你说的没错,老兄。”拉塞尔从敞开的车窗望出去,灰尘刺痛了他的眼睛,此地离家七千英里。“那么,我们要干什么去?”
“和美国人打仗的时候,你们的勇士用什么办法获得武器?”
“主要是拣他们丢下的。”
“我们也是如此,马文。”
飞越大西洋的中途,福勒从睡梦中醒来了。哦,这可是第一次,他心底暗想。以前他从来没有在飞机上干过这等风流韵事。如果有哪位美国总统办得到,或者说有谁是在去面见教皇的路上做到的,又或是和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同行而一夜风流,那他才惊讶呢。他向舷窗外张望着。在极北地区天光大亮——飞机已经临近格陵兰岛了——他一时疑惑着不知现在究竟是清晨还是夜晚。在一架飞机上,这个问题当然几乎成了一个抽象的哲学问题,飞机改变时间的速度比钟表的行进更加迅速呢。
他的任务也的确具有抽象哲学的特色。这次任务将被人们永世纪念。福勒了解自己的历史,这次任务是空前绝后的创举,史无前例。或许这是一道工序的开始,也许是结束,但是他未来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他将结束战争,J·罗伯特·福勒的名字将与这次和会紧密维系在一起。毕竟这是在他总统任期内提出的构想,他在联合国发表的讲演吸引着世界各国政要云集梵蒂冈,他的手下操纵着这次和会,他的名字将列在协议文件的首位,他的武装部队要来维持世界和平。他当真在历史上赢得了一席之地,那就是永垂不朽,人人都渴望的永恒,但是几乎没有几个人赢得这样的地位。那么他的兴高采烈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吗?他平心静气地反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