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上帝之城(第14/34页)

“那么,易卜拉欣,我们的客人怎么样啊?”卡提问。

“他身体强壮,无所畏惧,而且诡计多端,不过我不明白他对我们究竟有什么用处,”易卜拉欣·戈森答道。他还提到那名希腊警察的事。

“扭断了他的脖子?”那个人至少不是植物……也就是说,如果那名警察当真丧命的话,那这场面就不是美国人、希腊人、以色列人,或者只有上帝才知道的什么人刻意策划的阴谋了。

“好像扭断一根小树杈一样。”

“他在美国有熟人吗?”

“不多。他受本国警方的追捕。据他说,他的组织杀死了三名警察,而他的兄弟最近被警方设埋伏杀害了。”

“他选择对手的时候未免太有野心了。他念过书吗?”

“正规教育比较少,不过这人挺聪明。”

“技能方面呢?”

“没有几样本事对我们有用的。”

“他可是美国人哪,”卡提指出这个事实。“我们以前有过几个美国人呢?”

戈森点点头。“这倒是真的,头儿。”

“他有可能渗入我们组织的几率是多少呢?”

“不管怎么说,我有点事要你去做。”卡提说明了那枚炸弹的情况。

“又是一枚炸弹?”处理这种工作,戈森是专家,不过总是让他干这种活儿,他可实在欢欣鼓舞不起来。“我认识那个菜园——是那个愚蠢的老家伙。我知道,我知道,他儿子曾经跟以色列人打过仗,你挺喜欢那个瘸子。”

“那个瘸子曾经挽救过一位同志的生命。如果不是他把法兹藏在小店里,法兹早就流血致死了。他没必要这样做,当时可是叙利亚人对我们动怒的时候。”

“好吧。反正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我要一辆卡车和几个人手。”

“你说过,这位新来的朋友身体强壮,把他带去吧。”

“就听你的,头儿。”

“当心点!”

“真主保佑。”戈森差一点就可以从贝鲁特的美国大学毕业了——之所以说差一点,是因为有一位教师被人绑架,而另两位则以此为借口离开了这个国家。戈森因此没能修完获得工科学位所需的最后九个学分。倒不是他真的需要那个学位,他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完全不需要听教师讲解,只要自己看教材就能学得很好。他在自建的实验室里花了不少时间。戈森在行动时从不担任一线战士。虽然他也知道如何使用小型武器,然而他在炸药和电子仪器方面的技术实在弥足珍贵,不应当让他冒险。他外形年轻英俊、肤色白皙,因此常常被派出。他经常扮演形形色色的先遣人员角色,常常去勘察即将采取行动的地点,以他工程师的眼光和记忆去草绘地图、判断所需的装备,并且为真正执行任务的队员提供技术支持,他们对戈森的崇拜远远超乎外人的意料,他的勇气是毋庸置疑的。他不止一次证实了自己勇气可嘉,拆除以色列人留在黎巴嫩土地上的、未曾爆炸的炸弹和炮弹上的雷管,而后利用这些炸药重新制成自己的炸弹。在分布世界各地的十来家专业恐怖组织里,易卜拉欣·戈森肯定都会大受欢迎。如果说这位工程师绝大部分是自学成才,可以说他天赋异禀,此外他还是个巴勒斯坦人,他的家人在以色列建国初期就撤离了以色列,满怀自信地期盼着只等当时的阿拉伯军队迅速而轻松地把侵略者消灭光,就返回家园。然而那个幸福的情况一直没有来临,他的童年记忆中全部是人满为患、不讲卫生的营帐,在这些营帐里对以色列人的刻骨痛恨已经像伊斯兰教义一样重要了。情况只能是这样了。以色列人对这些自愿离开故土的人民不闻不问,而其他阿拉伯国家也大肆忽视他们的存在,这些国家本可以让他们的命运少一些坎坷,但却从未施以援手。就好像是一场参赛者全都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大赛,而戈森和像他这样的其他人都成了比赛中的小卒。对以色列人及其友邦的痛恨仿佛呼吸一样油然而生,而想方设法结束这些人的生命也就成为他终生的任务。他从未想过为什么要这样。

戈森拿到了捷克造GAZ66型卡车的钥匙。它不如奔驰车那么可靠,但是比较容易到手——就这辆车而言,它是多年以前由叙利亚人运送来的。车背后是一架国产的金字塔形架子。戈森让那个美国人坐在驾驶室里,和自己还有司机待在一起。当卡车退出营地的时候,另有两个人跳上了载货车斗。

马文·拉塞尔像一名刚刚踏上一块全新土地的猎手,兴致勃勃地研究着地形。天气闷热肆虐,但与一阵阵糟糕的夏风席卷的大荒原相比也未必差到哪里去,而当地的植物——或者说缺乏植物——和他年轻时代的印第安保留地上的作物也并非全然不同。在别人眼中看来这是一块荒凉土地,在一位生于斯、长于斯的美国人来说不过是另一处满是灰尘的地方罢了。区别在于,此地没有美国大平原上轰然作响的雷暴——以及雷暴所引发的龙卷风。山势也比波峦起伏的大荒原更高大。拉塞尔从未见过山脉,他在这里终于见到了,这么巍峨、干燥、炽热,足以让一个登山者喘不过气来。拉塞尔心想,爬这样的山,大多数登山者都得喘气。他能对付得了。但他状态良好,比这些阿拉伯人状态都要良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