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上帝之城(第22/34页)

他刚刚打开自己写字台上的电视,现在,总统就要拆除世界上仅存的最大一颗外交炸弹了,不久之后,罗塞里的任务就主要是接听有关海上撞船事故、飞机坠毁或者某个蠢蛋士兵居然被坦克碾压之类的事故的电话了。类似的事件的确严重,但是专业人员对此不太感兴趣。算了,已经在这儿了。他的文案工作已经完成了。这是吉姆·罗塞里擅长的一项工作——他在海军里学会了如何推脱公文,在这里他有一名最高明的助手可以帮他写公文——今天剩下的时间里主要任务就是坐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问题是罗塞里是那种行动派,不是坐等派,而且谁整天都盼望着发生灾难呢?

“今天肯定是平安无事了。”说话的这位是罗塞里手下的主任参谋、空军F15飞行员,空军中校理查德·巴恩斯。

“我想你说的没错,罗基。”也正是我想听的话!罗塞里看了看表,他今天要值十二小时的班,还剩下五个钟头呢。“见鬼,世界渐渐变得太平静了。”

“这不就是现实吗。”巴恩斯转回头去盯着电视屏幕。还好,我在波斯湾打下来过两架米格飞机。至少时间并没有全部浪费。

罗塞里站起身来,打算四处走走。值班军官以为罗塞里是想巡视他们在干些什么,以便确认他们是否在认真工作。一名高级文官一直在做《邮报》上的填字游戏,非常惹人注意。现在是他的“午饭”时间,他宁可在这里吃饭,也不愿意去多数时间空荡荡的自助餐厅,在这里他能看电视。接下来,罗塞里又漫步左转到热线室,真幸运居然让他碰上一个变化。小铃丁零零地响起来,说明有信息来了。接收到的信息看似随心所欲的废话,但是密码机把电文转换成为一篇俄文清稿,一位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把电文翻译如下:

“哦,你认为自己当真了解恐惧的真实内涵吗?

对,你认定自己一清二楚,但是我很怀疑。

当你置身于防空洞里,四周遍布凌空落下的炸弹,

身边的房屋已经烧成一片火海,

我同意你当真在经历恐怖与惊骇,

因为这样的时刻是如此不快,因为这样的时刻亘古长在,

然而一切正常的信号响起——于是一切正常——

你深吸一口气,压力已成既往。

但是真正的恐惧有如一颗石头深埋在你的胸膛。

你听见了吗?一颗石头。它就是这样,别无他样。

“是伊亚·塞文斯基,”这位海军陆战队的中尉说。

“啊?”

“俄国的诗人伊亚·塞文斯基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写过一些脍炙人口的诗歌。我知道这一首,题目叫《恐惧》,写得非常出色。”年轻军官咧嘴一笑。“俄方和我工作对应的那个家伙文学素质不错。所以……”中尉打下这几个字:信息收到。该诗其余部分更耐人寻味,阿利克谢,等候回电。

“你准备写什么发回给他?”罗塞里问。

“今天嘛……也许选一段艾米莉·迪金森Emily Dickinson(1830—86),美国女诗人,一直隐居在马萨诸塞州阿默斯特的家中,她的第一部诗集直到一八九○年才得以出版。的诗句,那个女的有点病态心理,总是写死亡之类的话题。不,恐怕爱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49),美国作家。更好一点。他们那边都喜欢爱伦·坡。哼,选哪一首呢?”中尉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本诗集。

“难道你不能事先选好吗?”罗塞里问。

这位海军陆战队队员抬头冲上司一笑。“不行,长官,那是作弊。我们以前确实要事先选好,但是两年前两国关系轻松以后,我们改变了做法。现在已经成了一种游戏。他选一首诗,而后我必须从美国诗人的作品里选一篇对应的发回去。上校,这样很有助于消磨时间。对双方提高语言运用技能也很有好处。翻译诗歌真是很不错的练习。”苏联那一方用俄语传过来,美国人用英语,迫使双方都得掌握娴熟的翻译技巧。

“你在热线联络时,碰到过许多有实质意义的业务吗?”

“上校,除了这些测试性的信息,我还从没看见过什么别的内容呢。哦,我们的国务卿要飞到那边去的时候,有时候我们会问问天气方面的资料。去年八月,俄方国家冰球队来这里和我们的全国冰球联合会队员们打比赛的时候,我们甚至能聊聊冰球比赛,不过大多数时间这项工作无聊得很,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交换诗歌的原因了。要不是有这个游戏,我们都快疯了。真遗憾我们俩不能用民用波段或者什么方式聊聊天,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改动。”

“我猜也是。关于罗马和约的事情,他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