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丹尼尔(第5/9页)
丹尼尔说:“使用不同的字眼,为何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呢?”
“‘我们叫作玫瑰的那种花,要是换了一个名字,气味还是同样芬芳。’对不对,丹尼尔?”
丹尼尔顿了顿,然后说:“我不确定玫瑰的气味是什么意思,但如果地球上的玫瑰也就是奥罗拉上称为玫瑰的那种花,而你所谓的‘气味’是一种可以被人类侦测、度量或感受到的性质,那么用另一组声音称呼它——其他条件通通不变——当然不会对它的气味,或是任何内在性质产生影响。”
“没错,可是对人类而言,改了名字的确会导致感受上的改变。”
“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以利亚伙伴。”
“因为人类通常都是不合逻辑的,丹尼尔,这是个令人无法恭维的特点。”
贝莱仰靠在椅子里,玩弄着手中的阅读镜,让自己的思绪暂时封闭几分钟。这番和丹尼尔的讨论令他很受用,因为在忙着咬文嚼字的时候,贝莱就能忘掉自己身处星空,忘掉太空船正在高速前进,一旦远离太阳系的质心,便会跃迁到超空间之中。此外,他还能忘掉自己即将距离地球好几百万公里,而不多久之后,更会拉大到好几光年。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从中得到一些肯定的结论。丹尼尔虽然说奥罗拉人并不区别机器人和人类,但这显然只是表象。奥罗拉人或许出于善意,避免冠上“机”字头,避免使用“小子”的称呼,还尽量避免“它”这个代名词,可是从丹尼尔拒绝对机器人和人类一视同仁地使用“杀死”这种说法,便能确定上述那些只是表面上的改变(既然这种反应源自他的程序,就代表奥罗拉人认定丹尼尔应当表现出这样的行为)。骨子里,奥罗拉人和地球人一样,都坚决相信机器人只是一种比人类低等无数倍的机器。
而这就意味着,在他从事这项艰巨任务、试图替这场危机找出解决之道的过程中(倘若确有可能找到),他起码少了这一个形同绊脚石的误解。
贝莱曾考虑是否应该询问吉斯卡,以便验证他刚刚得出的结论——不过,他并未犹豫太久,就决定不要这么做。吉斯卡的心灵太过简单,而且不够精巧,根本没什么用处。到头来他只会回答“是”或“不是”,那和询问一台录音机没什么差别。
既然如此,贝莱决定继续和丹尼尔讨论下去,至少他有能力作出些耐人寻味的回应。
他说:“丹尼尔,咱们来谈谈詹德・潘尼尔的案子。根据你刚才的说法,我假设这是奥罗拉历史上第一桩机杀案。犯下这案子的人——也就是凶手——我猜还没找出来吧。”
“如果,”丹尼尔说,“你假设是人类犯下这案子,那么此人的确身份不明。这点你说对了,以利亚伙伴。”
“那么动机呢?詹德・潘尼尔为何会遭到杀害?”
“这一点,同样还不清楚。”
“可是詹德・潘尼尔是个人形机器人,外表像你而并不像——比方说,不像机・吉斯……我是说吉斯卡。”
“这点正确,詹德是个像我这样的人形机器人。”
“那么有没有可能,凶手并非刻意进行一桩机杀案?”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以利亚伙伴。”
贝莱有点不耐烦地说:“难道凶手不可能将詹德误认为人类吗?果真如此的话,他的企图就是凶杀,而不是机杀了。”
丹尼尔缓缓摇了摇头。“人形机器人的确外表酷似人类,以利亚伙伴,甚至连毛发和皮肤的毛细孔都惟妙惟肖。我们的声音百分之百自然,我们可以进行吃喝等等的动作,可是若和人类比较,我们的言行举止仍有显而易见的差异。随着科技的进步,这些差异或许会越来越少,但目前还是很多。你——以及其他不熟悉人形机器人的地球人,也许不容易注意到这些差异,但奥罗拉人则否。没有一个奥罗拉人会将詹德——或是我——误认为人类,哪怕只是一时半刻。”
“那么奥罗拉以外的其他太空族,他们有没有可能误认呢?”
丹尼尔有些犹豫。“我认为没这个可能。我这么说并非根据个人的观察,也不是直接根据内建的知识,而是我脑中的程序告诉我,所有的太空族世界都和奥罗拉一样,对于机器人十分熟悉——有些世界,例如索拉利,甚至犹有过之——因此我推论,任何太空族都能轻易分辨人类和机器人的差别。”
“其他的太空族世界也有人形机器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以利亚伙伴,目前为止,仅仅奥罗拉才有。”
“那么其他太空族就不会对人形机器人十分熟悉,因此很可能忽略那些差别,而将它们误认为人类。”
“我可不认为有此可能。即使是人形机器人,仍会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机器人的特色,任何太空族一眼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