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奥罗拉(第28/38页)
“可以。我相信他之所以调查自己的血统,并非为了说服冥顽不灵的阿玛狄洛博士,而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这样的话,他为何还要特别提到阿玛狄洛博士呢?为何不直接说:‘我想知道真相。’”
丹尼尔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这种表情变化是吉斯卡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假如他对嘉蒂雅女士说:‘我想知道真相。’她的回答一定是那不关她的事,而他就会空手而归。然而,正如阿玛狄洛博士恨透了以利亚・贝莱,嘉蒂雅女士也恨透了阿玛狄洛博士。无论阿玛狄洛博士对她有什么成见,嘉蒂雅女士一定都会气急败坏。即使那些成见多少有点真实性,她照样会发火;而如果完全是空穴来风,像这件事这样,她的怒火就更是难以想象了。她会不遗余力地证明阿玛狄洛博士胡说八道,会尽可能提出证据来推翻他的说法。
“这么一来,每当曼达玛斯博士硬生生指出证据不够充分,她的怒气就会更上一层楼,也就会设法提出更多的佐证。曼达玛斯博士所采取的策略,是要确保自己能从嘉蒂雅女士身上尽可能挖出真相,好说服自己相信他的祖先并不是地球人,至少不是两百年前的地球人。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阿玛狄洛的感受并非真正的问题。”
吉斯卡说:“丹尼尔好友,这个观点很有意思,但似乎欠缺扎实的立论基础。我们要如何断定这并非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丹尼尔说:“难道你不觉得,吉斯卡好友,当曼达玛斯博士谈完自己的血统问题,却没有得到足以说服阿玛狄洛博士的证据,他应该万分灰心沮丧,至少他曾让我们有这种预期。根据他自己的说法,这意味着他的前途将一片黑暗,更别妄想能当上机器人学研究院的院长了。可是在我看来,他非但不沮丧,事实上还可以说是欢欣鼓舞。这点我只能从外表来判断,但你能做得更好。告诉我,吉斯卡好友,当他和嘉蒂雅女士讨论完这个问题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如何?”
吉斯卡说:“现在回顾起来,他的反应不只是欢欣鼓舞,更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丹尼尔好友,你说对了。在听你解释完这段思考过程之后,我对自己所侦测到的胜利喜悦更有信心,它足以证明你的推论正确无误。事实上,在听完你的全盘分析之后,我想不通为何无法自行看清这一切。”
“那是因为,吉斯卡好友,在许多时候,我的反应都是源自以利亚・贝莱的推理方式。而我之所以能在这个节骨眼进行这样的推理,或许——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前的危机带给我的强烈刺激,它迫使我作出更贴切的思考。”
“你低估自己了,丹尼尔好友。早在很久以前,你的思考就已经很贴切了。但你为何会用当前的危机这种说法呢?停下来解释一下吧。从曼达玛斯博士获悉自己和贝莱先生并无血缘关系后的欣喜反应,你如何联想到什么危机呢?”
丹尼尔说:“关于阿玛狄洛博士的事,曼达玛斯博士或许欺骗了我们,但我们仍不妨假设他倒是真有事业上的野心,渴望有一天成为那所研究院的院长。你说对不对,吉斯卡好友?”
吉斯卡顿了顿,仿佛沉思了一下,然后才说:“我并未刻意寻找野心的痕迹,刚才我在研究他的心灵时,没有特别想要找什么,所以只察觉到一些表面的情绪而已。可是当他提到自己的前途时,或许的确冒出一些野心的火花。我并没有强烈的证据来支持你,丹尼尔好友,但我也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来反驳你。”
“那么,我们姑且假设曼达玛斯博士的确野心勃勃,看看能推论出什么来。同意吗?”
“同意。”
“所以说,一旦相信自己并非以利亚伙伴的后代,他立刻出现打胜仗的感觉,会不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野心能够实现了?然而,这和阿玛狄洛博士的认可毫无关系,因为我们已经同意,曼达玛斯博士只是拿阿玛狄洛博士当幌子罢了。他的野心能够实现,一定是由于其他的原因。”
“什么其他的原因?”
“目前还没有任何强有力的证据,足以支持任何其他的原因。可是为了进行推论,我可以提出一个假设。或许有一件事,只有曼达玛斯博士知道怎么做,或者只有他做得到,而这件事会导致一个巨大的战果,一定能够让他继任院长的职位?你还记不记得,在讨论完他的血统问题之后,曼达玛斯博士曾说‘自己还掌握着几个很有效的办法’。假设这是真话,而他必须不是以利亚伙伴的后代,才能使用这些办法,那么我们可以说,他之所以欢欣鼓舞,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总算能用上这些方法,他的前途已经确保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