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尔-阿纳吉斯特:零(第7/11页)
但那种想法很蠢,毫无意义,因为我怎么可能运用自己的力量毁灭他,而不伤害到她呢?目前来说,我已经会对她造成足够的伤害,当我们让地府引擎开始自毁。她会活过最初那次魔法回流;就算是她跟任何魔法导引设备相接,也有足够的技能推开那股冲击。灾难过后,她将是一个普通的幸存者,平等地承受苦难。没有人会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也不会了解她的孩子,如果那孩子跟她一样。跟我们一样。我们将会释放她,给她自由……尽管也只能像其他人一样,挣扎在尘世博取生存。但即便那样,也胜过被固定在镀金的牢笼里,活在安全的幻象中,不是吗?
胜过你能给她的一切。我面对盖勒特默想着,但没有这样说。
“好吧。”我说。他略微放松了一点儿。
盖勒特离开我的房间,回到观察室,跟其他引导员在一起。我独自一人。其实又从未孤单;其他伙伴与我同在。信号来了,我们可以开始,当时,就连时间本身都像在屏住呼吸。我们准备就绪。
首先是网络。
我们都已经驾轻就熟,整个过程轻松、愉快,只要把自身的银色能量流规整好,消除阻力就行。雷瓦扮演执缰者,但他几乎不用驱策我们任何人调高或者调低回应频率,或者以相同步调发力;我们早就已经队列整齐。我们都想要这个。
在我们头顶,但完全在影响范围之内,大地看似也在发出哼鸣。几乎就像个活物。我们在早期的训练中,都造访过核点;我们曾穿过地幔,亲眼看过充沛的魔法能量从行星的铁镍内核向上涌流。开发那份无穷无尽的神圣能量,将是人类成就的巅峰,空前绝后。曾经,这样的想法会让我感到自豪。现在,我把自己的印象分享给伙伴们,然后,一波银石和云母碎屑光彩的冷笑传遍我们所有人的肢体。他们从未相信过我们是人类,我们今天的行动却可以证明,我们不只是工具。就算我们不是人类,我们也是另一种人。他们永远都无法再否认我们。
闲话说够了。
首先是网络,然后引擎的多个部件必须要被组装起来。我们先去探寻紫石英碑,因为它在地表的位置最接近我们。尽管远在另一颗天体上,我们知道它正在发出低沉压抑的声响,它的存储网络在闪光,能量满溢,而我们就潜升在它强大的洪流里。它已经不再从根部的荆棘丛中吸取最后一丝能量,转而成为独立的闭合系统;现在,它给人的感觉几乎是活的。随着我们的引导,它从静止转变成共鸣状态,整体开始搏动,然后终于发散出有节律的微光,模拟生物,就像神经末梢的信号发射,或者胃肠蠕动。它真是活的吗?我第一次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个问题是克伦莉的课程激发的。它是更高样态的物质,但又跟更高样态的魔法共存,这魔法是物质层的镜像——并且来自人类的身体,这些人曾经欢笑,生气,歌唱。紫石英碑里,可有他们生命的残留?
如果是这样……尼斯人会不会同意我们——他们被丑化的后代,正在谋划的事呢?
我没有更多时间想这类问题。决断早就已经做出。
于是我们把这个操作宏观层面的启动序列扩展到整个网络。我们不用隐知盘就可以隐知。我们感受得到那些变化。我们在骨头里知道它——因为我们就是这台引擎的一部分,人类最伟大奇迹的组成。在大地之上,在锡尔-阿纳吉斯特文明的每个节点,都有警报声在城中回响,警示标牌亮起红色信号,从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同时,那些部件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嗡鸣,闪烁,脱离各自的接口。我的呼吸加快,跟每个部件共鸣,感觉到晶体从更粗糙的石材中脱离,我们开始腾空时的迟滞感,随着魔法状态的改变搏动,然后腾空——
(这里其实有个停顿,很短暂,在那时的紧张氛围下几乎难以觉察,尽管透过记忆的滤镜看去,极为醒目。脱离接口时,有些部件伤到了我们,只有一点点痛感。我们感觉到金属摩擦,就像有针尖划在我们的晶石皮肤上,而这本不应该存在。我们嗅到一丝铁锈气息。痛感转瞬即逝,也很快被忘记,像普通的针扎一样。我们事后才会想起,并为之痛心。)
——升腾,嗡鸣,并且旋转。我深吸一口气,眼见那些接口和周围的城市景观在我们下方远离。锡尔-阿纳吉斯特已经转接到备用能量源,那些应该能支持到地质魔法学设备上线。但它们不重要,这些世俗事务。
我在飞,飞行,跌升到炽烈的光芒中,紫的,靛蓝的,红紫色,金黄色,尖晶石,黄玉,石榴石还有蓝宝石——那么多,那么亮!在渐渐积聚的能量中是那样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