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尔-阿纳吉斯特:零(第9/11页)

让大地受难,这样更好,锡尔-阿纳吉斯特人这样想。更好的办法,是奴役一个巨大而无生命的对象,它反正感觉不到伤痛,也不会反抗。地质魔法学是更好的选择。但这个想法还是有缺陷,因为说到底,锡尔-阿纳吉斯特的发展仍然不可持续。它是寄生性的文明;它对魔法的贪欲只会不断增长,吞食越多,需求越多。地核也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能量来源。最终,哪怕是到了五千年以后,那项资源还是会被耗尽。然后就会一切全死。

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毫无意义,地质魔法学就是个谎言。而如果我们帮助锡尔-阿纳吉斯特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就等于在说,之前对我们做过的事都是对的,正常的,不可避免的。

绝不。

那么。现在,我们真正要说的是。此时,此地,连接:浅色部件连接到深色部件,所有部件连接到缟玛瑙组件……再接回锡尔-阿纳吉斯特。我们把月亮石完全从系统中剔除。现在,所有部件中储存的能量将会炸遍全城,等到地府引擎关机,锡尔-阿纳吉斯特也将灭亡。

这一切,从开始到终结,都会发生在引导员们的仪器发现问题之前。其他人加入到我身旁,我们的谐调活动沉寂,我们全都安静下来,等着能量回灌击中我们,我发现自己很满足。死亡时有人陪伴,也是好的。

但是。

但是。

请记住。我们并不是唯一选择了那天发动反击的人。

这件事,我是直到后来才明白的,当我造访锡尔-阿纳吉斯特的废墟,察看空出的接口,发现那些铁针从墙面上突出。这个敌人,我只有在被它击败,并在它脚下被改造之后,才开始理解……但我现在马上就会给你解释,这样,你就可以从我的痛苦中学到教训。

不久以前,我跟你说过一场战争,一方是大地,另一方是它表面的生物。下面我们讲讲敌对各方的逻辑:在大地眼中,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区别。原基人,哑炮,锡尔-阿纳吉斯特人,尼斯人,未来的人,过去的人——在它看来,人类就是人类。即便是其他人下令让我出生,开发定制了我的属性,即便地质魔法学早就是锡尔-阿纳吉斯特人的梦想,早在我的引导员们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即便我只是执行命令;即便我们六人已经决定要反抗……大地全都不管。我们全都有罪。所有人都是同谋,都参与了试图奴役星球本身的罪行。

不过现在,宣告我们全部有罪之后,大地就开始宣读判决。至少在这一点上,它还是有一定的意愿,考虑人的不同动机和良好行为的。

这就是我当时记得的事,事后拼合出来的情况,以及我相信的真相。但请记住,永远别忘记,那只是这场战争的开始而已。

这种扰动,我们一开始觉得像是机器中的幽灵。

有东西在我们身旁,在我们体内,威严,有侵略性,又极为巨大。我还没搞清状况,它就已经从我手中一把抢走了缟玛瑙组件,然后消除了我们惊异的信号,诸如什么?情况不妙!这怎么可能?之类,他用的是强大的地语冲击波,对我们的震慑程度,就像你后来面临地裂时一样。

你们好,渺小的敌人们。

在引导员们的观察室,警报声终于响起。我们都已经僵在了自己的绳椅中,无声地叫嚷着,从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对象那里得到回应,所以生物魔法学部门直到地府引擎的百分之九(二十七个部件)下线时,才发觉情况不妙。我当时没看到盖勒特惊叫一声,跟其他引导员和贵客们交换恐惧的眼神,这只是猜测,基于我对他的了解。我想象中,在某个时间,他转向一座控制台,想要终止启动过程。我同样没有看到,在他们身后,那颗铁球在搏动,膨胀,然后碎裂,破坏了它的静滞保护场,把火热的、尖针一样的碎片扎到房间里所有人的身上。我的确听到了那之后的尖叫声,当那些铁块烧穿血管和心脉,以及此后可怕的寂静,但我在那个时刻,也有自己的特殊问题需要解决。

雷瓦,他是头脑反应最快的,很快把我们从震惊中拖了回来,想到,有其他某种东西在控制引擎。现在没时间去想对方是谁,为什么这样做。婕娃想到了对方的具体做法,疯狂地向我们发信号解释:那二十个下线的部件,其实还在运转。事实是,它们组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子网——一把备用钥匙。这就是另外那股神秘力量能夺走缟玛瑙组件控制权的原因。现在所有部件,提供并保存地府引擎所需大部分能量的东西,都已经被陌生的敌对力量控制。

我在骨子里是很骄傲的;这种事不能忍。缟玛瑙组件是交给我控制的——于是我又抓起它,将其推回组成引擎的网络连接里,马上挤走了冒牌控制者。塞莱娃抑制了这场大变故带来的魔力冲击波,以免它在引擎内部来回激荡,带来的回声可能会——好吧,当时我们不知道这样的回声会造成何种影响,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在整个震荡过程中坚持下来,在真实世界里咬紧牙关,听着周围的声响,而我的兄弟姐妹们或大喊,或号叫,或惊叹,仍在消化最初波动的后续影响。一切全都混乱了。血肉横飞的,我们房间的灯已经全部熄灭,只留下应急照明板,在房间边缘发出微光。警报声不绝于耳,启动现场的其他地方,我能听到设备震颤、发抖,因为我们给系统带来的过载负担。引导员们还在观察室里惨叫,无法帮助我们——其实他们一直都毫无用处。我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没有真正了解。我只知道这是一场战争,像其他战争一样,充满着突发的混乱,从这时开始,没有一件事特别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