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赀郎纳官
一赀郎纳官,献百韵诗于上宪,中一联云:“舍弟江南殁,家兄塞北亡。”上官恻然曰:“君之家运,一至于此。”答曰:“实无此事,只图对偶亲切耳。”一客谑之曰:“何不说‘爱妾眠僧舍,娇妻宿道房’,犹得保全两兄弟性命。”
嘲候补道
各省捐输道员,不一而足,在朝廷视之为不甚爱惜之官,在大吏弃之于投闲置散之列。故有人嘲之曰:“道大莫能容。”又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此其善谑者也。今有人又以文嘲之,录之以博粲:
人能弘道,以财发身也。夫君子学以致其道,非吾所谓道也。本立而道生,何莫由斯道焉?今有人见候补道而羡慕之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此则志于道,未由其道者。”或告之曰:“安贫可以乐道。”彼则曰:“君子忧道不忧贫。”果能此道矣,朝闻道,夕死可也。然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吾试言可离不可离之道,试用道,道之可离者也。自朝不信道,故上失其道,谓是道也,何足以臧?故望道而未之见也。特用道,乃道之不可离者也。盖获乎上有道,乃独行其道,谓是道也,方可与适道,虽小道亦有可观者也。然而道有大不相同焉:有学古之道者,尧舜之道也;从容中道者,圣人之道也;遵道而行者,君子之道也;信道不笃者,小人之道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者,杨墨之道也。此则合而言之也。即捐道亦有各异焉:以货殖为捐赀者,生财之道也;以借贷为捐赀者,朋友之道也;以钗环为捐赀者,妾妇之道也;以泰山之力为捐赀者,夫妇之道也;以幕囊为捐赀者,夫子之道也;以御史放观察者,合外内之道也;以教官捐道分发者,去父母国之道也;屡扰而不还席者,此其为餍足之道也。此则分而言之也。嗟乎!道既不可废,道之用亦甚广。当道者果能幡然悔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以致尽其道,而死者之多也,岂不谓之贼道乎?况道也者,并行不悖、天下之达道也,焉有仁人在位?而不行义以达其道,徒使抱道者兴‘道大莫容’之叹,岂不哀哉?”
选补并嘲
妓女与嫖客死,见冥王,王判妓女曰:“养汉接人,方便孤老,功德最大。宜转男身,叫你也享享男子之乐。”判嫖客曰:“眠花宿柳,败化伤风,罪孽过重。应转女身,也叫他受受妓女之苦。”鬼卒禀曰:“既命男女转移,何不将嫖客之阳物旋下,补在妓女身上,岂不一举两得?”王然之。正要动手,忽有要事退堂,属左右曰:“好好看守,候我回来发落。”王走后,嫖客恐其要旋,乘间脱逃。王事毕,鬼卒禀曰:“候补的尚在站班,候旋(与‘选’同音)的已经在逃。”
京官悭吝
一京官极悭吝。赴部当差,到署要吃点心。跟班送上面茶一碗,老爷吃了。跟班也要吃,怕老爷不肯给钱,当着众位老爷讨赏。老爷不好意思,勉强给了十二文。及至散衙,坐车回家。跟班打顶马前行,老爷在车上骂曰:“好混账的东西!你又不是我的长辈,为何骑马在前?”跟班赶紧勒马,来在车旁。老爷在车上又骂曰:“你又不是我的同辈,因何骑马并行?”跟班赶紧勒马,来在车后。老爷又骂曰:“你在车后,踢起尘土,扬了一车,可恶已极。”跟班下马请示曰:“老爷到底叫小的在何处骑?”老爷说:“你骑不骑我管你?只要把十二文面茶钱还了我,你爱怎么骑就怎么骑。”
大人遗泽
富商某家,墙垣高峻,庭院宏敞。夫偶他出,其妇独坐灯下。五更将尽,忽闻东墙簌簌有声。妇从窗隙窥之,见一大人在墙上,穿方靴,足长数尺。自上而下,墙颠露其小腹,阳物翘然,长径三尺,龟头大于盎,丸垂垂如五斗米囊;脐以上则隔于窗外,不及见也。正诧愕间,旋见西墙上亦有一大人:双钩如桥,莲船盈丈,胯与檐齐,现其牝户,翕张鼓动,若合双箕,毛蓬蓬如乱发。既而两大人同至庭前,见面行平行礼,让毕而交媾焉。其冲突之骤,如巨鱼之纵大壑;其驰骋之猛,如烈马之驱康庄;其唼咂之声,如利刃之裂竹帛;其纵送之急,如野人之鼓风箱。淫精泼泼,坠地有声,历两炊时始毕事,各归墙下冉冉而灭。妇方敢大号,众奔至。举火烛之,庭中惟余两大人之所遗,洋溢盈阶。细视之,非精非血,俱不能识。逾岁,其处忽生树数株,花开如盖,结实如顶珠。始而白,继而光亮,既而青如宝蓝,至深秋而始红焉。或曰:“此为五色菩提,惟佛国有之。”有旧时人述彼时商妇之所见,乃知两大人遗泽孔长,而菩提之蒙其余荫而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