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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庭博金

流品之不齐难矣哉。商贩布衣,捐金纳粟,皆得与士大夫争衡,然犹有可原者。彼亦洁清之子也,乃混淆日甚,竟有由优而仕者。一主簿筮仕多年,岁逾耳顺,虽系优伶出身,却亦酷好男风。然以精力衰耗之人,何其乐此不疲,想为昔日捞梢计耳。一日奉委下乡,馆于僧寺。僧见其所携门子俊俏,先以言调之,不肯。许以金,从之。事毕索金,僧曰:“草草一度,哪能便酬?必须同宿一宵,畅所欲为,方能厚谢。”门子知为其所欺,用指鹿为马之计诳之,曰:“本官卧西床,我卧东床(其实官卧东床也)。今夜请从窗上来,可尽一夜之欢。”僧喜甚,三更后僧悄然曳窗入,径趋东床。官方酣睡,僧轻探其臀,丰润犹存,熟路轻车,从容而入。老簿正在梦中,觉梦魂摇曳,恍如当年为人狎昵时也。谁知僧具甚坚,纵送太骤,老簿猛醒,危声以号。僧知其误,赤身而遁。簿且呼且骂曰:“恶贼秃大无礼。”众咸起,诘其故。簿又不好出诸口,惟喊快拘众僧惩治之。僧惧,请以百金为酬。簿少之,又益以钱五十贯,始允。将入城,嘱从者勿令堂上知。及谒见,令早知而笑谓之曰:“三老官当此垂暮之年,犹能以后庭博多金。想当初妙龄时,不知如何高其声价也?”簿惭不能答,而其门子辞工去。

帮办公事

官太太能代老爷办公事,而性甚淫。老爷虽不能办公事,而性好睡。一夕上床,夫人见其合眼,即翻身以扰之。老爷问:“何以不睡?”夫人曰:“踌躇公事耳。”老爷会其意,旋与之交。夫人之愿既遂,乃安眠。至天晓,老爷执其阳而叹曰:“我与他相聚一生,竟不知他有这样本事。”夫人曰:“他有什么本事?”老爷曰:“会帮办公事。”

临阵脱逃

姑嫂与妈妈共饮。姑娘说:“我们行一令,要各说一物,像一个字,带一官名,并带一罢官之事。”姑娘说:“赶面杖像‘一’字,在案上赶来赶去,是巡按。因赶的面软,巡按面软,应罢官。”嫂子说:“铁耙像‘而’字,耙了一点屎(典史,官名)。有屎即是脏,应罢官。”该妈妈说,想了半天,总也说不出。忽然想起说:“你爹卵子像‘小’字。”问:“是何官?”答曰:“黑松林把总。”又问:“因何罢官?”答曰:“临阵脱逃。”

听讼异同

廉吏有讼师,贪吏无讼师。廉吏平情折狱,而讼师虽畏其明,犹可欺之以其方,故讼师留以有待也。贪吏不据理听讼,而讼师虽强其词,竟不能夺其理,故讼师去而他图也。廉吏使无讼,贪吏亦能使无讼。登廉吏之庭,杳乎寂乎,而民自无讼,是真无讼也,无情不敢逞其讼也。登贪吏之庭,杳乎寂乎,而民无一讼,非不欲讼也,无财不敢以为讼也。然而为吏者,岂能终无讼乎?两造各有曲直,不得已而质诸公庭。官则摄齐升堂,觍颜上座,无是非,无曲直,曰“打”而已矣;无天理,无人情,曰“痛打”而已矣。故民不曰“审官司”,而曰“打官司”。官司而名之曰“打”,真不成为官司也。然而彼更有说以自解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有情者不得尽其词,大畏民志,此谓知县。”

望气识官

浙省候潮门,有老僧挂榜于市,曰:“能望气识人官职。”于是当道诸公微服而往。僧延之坐,候令嘘气。僧乃从旁皆审之,曰:“此木气也,为藩司;此金气也,为臬司;此水气也,为督粮道;此火气也,为首道也;此土气也,为盐运司。”言之无不吻合。忽一人嘘气久之,老僧沉吟再四,似不解其何官,曰:“异哉!似金气而不秀,似木气而不直,似水气而不清,似火气而不烈,似土气而不厚。其在不儒不吏之间欤?”询之,以大挑知县而请就教者。乃知伶官闲秩,皆无志气男子为之,推其命数,都不在五行中也。

武弁抛文

一江苏武官最喜抛文,说话最要引经据典。升官陛见,贫无资斧,徒步北上。人问之曰:“何不乘车?”答曰:“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到京召见时,值淮水涨发。上问曰:“淮河水势如何?”对曰:“荡荡怀山裹陵。”上问曰:“水势如此,百姓何如?”对曰:“百姓如丧考妣。”上大怒,马上充发。叩首谢恩曰:“惟仁人放流之,此则小臣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