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页)
他很浅笑了下,以刀锋挑开她的衣襟,将她衣裳的带子从外到内一条条割断,“朕似乎从没求过你的心。”
金属触在肌肤上,冰人髓骨,她的衣衫渐渐毁落,比死亡更难忍的是耻辱。
她气息起伏,眼睛猩红,咽下泪水,视死如归,决计不肯向他俯首。
朱缙审判似地坐下来,微含讥诮,可怕的沉默笼罩,看她宛若一件死物。
他冷冷推开残酒,带着蓄意惩戒的意味,哐啷啷一阵杯盏碎裂的剧响,唤人。
有刺客。
小舟看似孤零零在湖心,实则銮仪卫和御林军埋伏在侧,时刻护驾。
一点细微的动静便引起千尺浪,凡牵涉此事的官员悉来请罪。
礼部尚书江浔作为本次贵妃生辰宴的操办人,听说有刺客袭击圣上,登感天旋地转,暗道呜呼哀哉,吾命休矣。圣上但凡破了一点皮,江家满门性命便算断送了。
他匆匆随一众涉事官员入宫,越过御花园直至太液湖,心脏跳如脱兔,烧着滚烫的神经,连呼吸的力气都快丧失了。
但见画船稳稳泊在湖畔,陛下长身玉立于黑暗中,深邃得让人看不清。身后,是如墨般厚重的黑暗和汤匙般明亮的月亮。
“微臣护驾来迟,求陛下赐死罪!”
江浔和其他宫廷侍卫一同搬倒,磕头如捣蒜,空气中浓重的死亡气息。
朱缙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临御天下,最高统治者巨大的威势淋漓尽致。
“这次是谁操办的?”
圣问仅此一句。
礼部掌礼,所有春蒐秋狩、祈天祀地、宴飨臣僚之类的仪式皆是礼部辖治范围。
此番皇贵妃生辰,江浔奋力钻营才从陆云铮那夺得的机会,意在讨好陛下和贵妃娘娘。
谁料弄巧成拙,反受其害。
守备森严的宫闱,怎会出现刺客?
江浔百思不得其解,颜色雪白,跪着上前几步,额头早已磕得猩红渗血,“陛下,微臣江浔领罪!未能尽到护驾之责,求陛下赐臣一人死罪,莫要怪罪微臣的家人!”
朱缙以雷霆口吻铁腕强压,直接判了江浔死刑,“确实该死。拉下去,廷杖八十。”
八十廷杖下去便是铁人也命归黄泉了,当场行刑,起杀鸡儆猴的震慑作用,杀给所有人看。
江浔不顾颜面哀嚎着求饶,锦衣卫无情将他拖了下去。
陆云铮跪在群臣中,遭此猝变,心有余悸,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岳父被杖毙而袖手旁观,为难着神色,求情道:
“陛下,江大人对此并不知情,您念在他年老衰迈,网开一面吧。”
陆云铮想着自己作为新任首辅,又是贵妃党主力,有几分薄面。
朱缙却转而将沥血的屠刀对向了他,一派冷峻的法家形象,道:“朕倒忘了,首辅与江尚书既为翁婿,当行连坐之刑。”
扬手,亦赐陆云铮八十廷杖。
陆云铮难以置信,他为圣上抛头颅洒热血对峙群臣,费尽辛苦为贵妃加了皇字尊号,使圣上打败了周有谦等老一派旧辅元良,可谓呕心沥血得第一功臣,圣上竟会罚他廷杖,仅仅因为与他毫无相干的刺客?
这一刻,他对专制帝王的残忍和自私不寒而栗。
他大脑茫茫空白,失落,痛心,甚至觉得不真实,瞬间看清了一个人的真实面目。他的理想破碎了,跟错了主。
陆云铮身心麻木,任凭锦衣卫将自己拖走,而无半丝反抗能力。
标准答案始终掌握在皇帝手中。
几个月前他用这句话嘲笑周有谦等人,现在这句话原原本本报应在他身上。
皇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残酷凉薄,万民皆是君父的奴隶,为君父效命是应该的。
朱缙依旧立在湖风中,没有对这些臣子施以所谓的怜悯。巍峨高耸千门万户的皇宫宛若吃人的黑色大口,权力的怪兽,令人悚惧,月光下唯他冰冷而稀薄的影子。
陆云铮和江浔两位新贵宠臣分别被固定在条凳上,廷杖击肉之闷响此起彼伏。
众人纷纷惕然,沉默如鹌鹑,必然是皇贵妃娘娘受了伤害,圣心才如此震怒。
林静照被缚于船上,周遭青纱笼罩,并看不见外界景象。闻江浔和陆云铮二人被廷杖之声,每打一下,触目惊心,仿佛也打在她身上。
江浔和陆云铮,是代她受过的。
森凉的夜风剐在她的肌肤上,冻得她一阵阵寒栗。衣衫尽毁,她的样子千疮百孔,以卵击石,连皇权的一根手指都掰不过。
时光分分刻刻地流逝,一杖接一杖,每杖都使人骨碎筋折。她当然可以选择继续沉默,继续与君王作对,后果就是父亲和陆云铮被活活打死。
什么宠臣不宠臣,廷杖不饶人。那群锦衣卫是恶鬼变的,只看主子脸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