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雪落(第2/3页)

她来不及设防,脚步在门边踉跄了一下,转过身时,通红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干什么?”梁眷用力吸了吸鼻子,逼回眼底的湿润,这种时候落泪无异于认输。

“眷眷,我送出去的表是有很多。”

陆鹤南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与力道,让梁眷可以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他叹了口气,目光深深沉沉,深藏在眼底的情绪除了无可奈何之外,还是无可奈何。

“但对表只送出去过一个。”

梁眷心尖一颤,整个人被陆鹤南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她却也没有挣扎,只咬着唇,赌气不肯看他,然后任由他半拖半抱地将她带进卧室。

卧室内的整体布局一如从前,落地窗帘仍是她当年亲手挑的香槟色。散发着昏黄光芒的台灯静置在梳妆台一角,与过往别无二致。

唯一的变化,便是摆放在书案上的那顶玻璃罩,精致透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

然而下方却落着锁,仿佛里面藏着的稀世珍宝,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玻璃罩内的丝绒盒子里,只安安静静地、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只腕表。表盘中央那朵镂空的雪花,时隔八年,仍旧星光熠熠闪烁着温柔、细碎的光辉。

哪有什么很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表如此,人亦然。

呼吸蓦然顿住,凝成微弱的一线。梁眷隔着玻璃罩,诚惶诚恐的轻轻触摸,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毯上,湮没过后静谧无声。

“你……你还留着。”梁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陈述事实。

“是,我还留着,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它放在这里。”陆鹤南沉着呼吸,回以她平静,唯有喉结滚动,暴露出几分不确定的迟疑。

“你的呢眷眷?”

就算时隔经年,在我眼里也仍算不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因为我仍旧在这里,被困守在北城,守着那份回忆,从未顺利踏出去一步。

表如此,情亦然。

那你呢?

梁眷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静默着站了许久,哪怕泪水打湿衣襟,迷蒙住视线,她也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陆鹤南压抑的目光紧紧停留在梁眷的脸上,眨也不眨,看着她如何一点一点平复好呼吸,再一点一点止住眼泪。

他生怕再错过她的一丝一毫,哪怕只是悬在眼角的一滴泪。

最后一滴眼泪顺着眼睫滑落的刹那,梁眷勾起唇角僵硬地笑了笑,一直蜷缩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也慢慢伸出。

掌心摊开,映在陆鹤南瞳孔里的,是一只镶嵌着粉蓝色碎钻、表盘中央的镂空雪花更为夺目、更为绚丽的女表。

梁眷看到了陆鹤南眼中的惊喜,那一瞬,凝固在她唇角的苦涩渐渐加深。

“陆鹤南,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梁眷轻微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颓败模样,带着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眉眼划过些许怔忪,陆鹤南条件反射地问:“什么?”

梁眷垂着眼,勇气用尽,她不敢再去看陆鹤南的神情,只牢牢地将那只表攥在手心,直至表盘染上指腹的温度,再微笑着叙述陆鹤南所不知道的、她视角下的这五年。

“玲玲说这五年来你每一天想得都是如何离婚,如何脱离母亲的掌控,如何让陆家不再受制于人,然后再心无所挂地把我找回来,可我不是,我没有你那么深情。”

梁眷顿了顿,故意拿出玩世不恭的态度,换上更加散漫玩味地口吻。

她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以此逼迫自己认清事实——她这样一个女人,实在配不上陆鹤南的这般深情。

“在我这里,五年前那次分手就是你与我之间的结束,自从听到你的婚讯之后,我想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与你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以后。”

“过往种种,那些你所以为的深刻记忆,我是想忘掉的,拼了命也想忘掉,只是没成功。”

“所以我放任其他男人在自己身边周旋流连,我期待他们能够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又或者是做一个短暂的替代品——”

梁眷静了一息,换气的功夫,让陆鹤南敏锐地抓到时间空档。

“有人能替代我吗?”他问得很直接,语调毫无波澜,不见一丝起伏。

梁眷愣了愣,没想到陆鹤南听了这么多,会问出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他不该仔仔细细地盘问她,有多少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亦或是,与那些男人发展到什么程度,接过吻、上过床了没有?

不问,是代表失望了吗?

梁眷诚实地摇头,努力提起肌肉笑一笑,可挂在她唇边的只有苦涩。

“没有,一个都没有。”

陆鹤南点点头,深深沉沉地舒了口气,轻蹙的眉头也慢慢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