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麻烦得很!(第2/3页)

钱祭酒心知他新官上任,必然要在下官面前摆摆谱,便欣然应道:“好说好说。”

他将鸟笼挂好,一边洗手一边问:“陛下昨日因何事召你?”

“陛下欲整饬国子监,恢复国初盛况。”陈琰道。

钱祭酒不以为意地笑笑。

陈琰接着道:“下官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如在后年的秋闱中,监生中举的比例达不到十人取一的话,下官愿陪大人领廷杖三十,并引咎辞职。”

“你等会儿……”钱祭酒笑容尽失:“谁陪谁?”

“下官陪大人啊。”陈琰道。

钱祭酒那双小眼睛陡然瞪得溜圆。

“大人公允仁慈,体恤下属,下官愿与大人共进退。”陈琰笑道。

“不是……”钱祭酒登时就急眼了:“哪有人替上司立军令状的?!”

陈琰不温不火:“大人,下官是后学末进,曾听闻先帝在时,京中官员行事只需因循旧例,日子十分舒坦,可如今已不是当年,连吕阁老都洗心革面了,朝中乏人,陛下求贤若渴,大人觉得,陛下会放任国子监继续堕落下去吗?”

钱祭酒底气稍显不足:“也没那么烂吧……我觉得。”

陈琰从袖中掏出一本集愆簿,翻也不翻,直接背出来:“去年四月十七日,例监生四人当街斗殴;五月八日,例监生七人外出狎妓;七月十四日,荫监生三人辱骂师长;七月二十八日,例监生八人于监舍中聚赌……钱大人,还要下官继续说吗?”

钱祭酒擦擦额头的汗。

“国子监到了这个地步,陛下还能给你我戴罪立功的机会,已然算是宽仁了。横竖都是要担责的,此时不提要求,什么时候提呢?”

陈琰话说得好听,但他是新调来的官员,既往的罪责与他没有半文钱关系,钱祭酒只要不傻就听得明白,这个机会是给谁的。

他抖着手啜一口茶水:“彦章言之有理,是老夫蒙昧愚钝,以后还要劳你多上心呀。”

“是下官的本份。”陈琰道;“既然大人赞同下官的提议,那就开始议事吧。”

“诶,好。”

……

他们回到敬一亭,钱祭酒在众人的目光中落座,陈琰也坐在一旁。

一众属官朝陈琰下跪参拜。

谁料陈琰低声喝止:“学官于衙署之中不必跪拜,以示尊师重教,你们没读过《会典》吗?”

马屁拍马蹄子上了,众人噤若寒蝉。

“我是谁,想必不用多说,圣恩破格超擢,就是让本官辅助钱大人,改善国子监现状的。”

钱祭酒不迭点头:“嗯,对。”

陈琰道:“方才钱大人与下官通过气。各堂从即日起,举、贡、荫、例四类监生,全部按照学规训条出勤坐监,统一归绳愆厅管束,不得缺勤,告假不得超过三日。

钱祭酒:“啊,是。”

“钱大人反复强调,监生不论出身均要一视同仁严加管束,再有胡作非为者,一律依学规处置,该打的打,该黜的黜,该送官的送官法办。”

钱祭酒:“唔,善!”

“不管出身如何,入监既是进学,读书就要有读书的样子。若有人非要自轻自贱、自暴自弃,那就另寻他处,不要留在此地坏我国子监的名声!”

整个议事,钱祭酒共说了不到十个字,余下属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好恭声应是。

陈琰的到来,给这座气派的官学笼上一层乌云。

一时间,各堂博士、助教严抓课业堪比酷吏追比钱粮。

钱祭酒又令监丞日夜赶工,将监生自入监以来所犯过错系数列出,一条一款的处置。

绳愆厅日日大门紧闭,里面传出痛呼哀嚎之声,监生们各个噤若寒蝉,国子监的气氛仿佛一夜之间回到开国之初。

监生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弹劾钱祭酒和陈司业的奏疏也如雪片般飞进内阁,都察院召二人谈话,发现他们所行之事皆遵照法典,没有一丝一毫违规。

陈琰放出话去,祭酒大人有言在先,开国之初有监生不服管教而生事,太祖下令在国子监门口矗一根旗杆,将监生头颅砍下挂在旗杆之上,以儆效尤。

这下连怨声都不敢有了,上上下下噤若寒蝉,别说辱骂师长了,馔堂里打饭的杂役手抖都不敢吱声。

……

三月二十五日,累日以来的春雨终于停歇,阳光透过薄暮,唤醒了宫墙内的飞檐走兽。

这是每三年一度的举世瞩目的时刻,来自两京十三省各地数万万学子,经过严苛的层层筛选,仅剩三百余人站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景熙四年的新科进士。

文武百官分列于丹陛两侧,听鸿胪寺的官员宣读名次。

不出意外,陈敬时考取了二甲第三十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