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4页)

辞盈推开内室的门,门轻微地发出响声,屋内很快传来青年咳嗽的声音。

青年坐在案几前,正对着她的方向,手中有一本泛黄的书。

听见声音,青年抬头,辞盈得以同青年“对视”。

她最开始以为是对视,直到半晌后,青年眼睛也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发现她来了。

咳嗽停下来后,对着辞盈的方向说:“烛一,将剩下的药端来吧。”

辞盈止不住的心颤,手也在颤抖,她从外间端起药盘,向着青年所在的地方走去。

药汁在碗中摇晃,辞盈用了很大力气才将托盘稳住,她跪坐在谢怀瑾对面,将药放在青年身前,再将汤勺递到青年手中。

然后辞盈就看见,青年睁着眼在案几上摸索了起来,一直到修长的手指扶住药碗的边沿,辞盈咽了一口口水,眼眸开始泛红。

她的对面,青年听见眼泪的“啪嗒”声,抬起眸向辞盈所在的地方看过来。

青年身上那双辞盈曾觉得最为造物主偏爱的眼睛,如今失去了光泽,此时辞盈同谢怀瑾只隔了一个案几的距离,辞盈能从青年眼中看见的只有漆黑灰暗的一片。

谢怀瑾看不见了。

辞盈用了很久才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对面的人将药碗悄然放下,有些茫然地问对面的人:“是辞盈吗?”

辞盈想说“不是”,远处一只熟悉的鸟雀却叫起了“辞盈、辞盈”,辞盈眼泪落下,哽咽着开口:“不是。”

青年停顿一瞬,温声道:“怎么到长安了。”

说话间,他将帕子推到她身前:“吓到你了吗,没事,习惯了其实没什么。”

辞盈看着被推到她身前的白帕,哭着道:“谢怀瑾,我恨你。”

如果有人千里迢迢来说一声“恨”,谢怀瑾抬起手抚摸着辞盈落泪的眼,他的声音温和:“嗯,我知道。”

她该恨他一辈子。

辞盈的眼泪落在谢怀瑾手上,两个人隔着一方桌子,明明青年已经失明,辞盈却还是从里面看见了笑意。

一身雪衣的青年温柔道:“辞盈,我很开心。”

辞盈不开心。

青年絮絮叨叨讲着这两年,说到最后轻声道:“辞盈,那些信你都看了吗?一共应该是十三封。”

辞盈说:“没有,你寄过来的信,我都让人烧了。”

青年不知怎么笑了一声,又轻声咳嗽了起来。

辞盈问:“生气吗?”

谢怀瑾摇头:“如何会因为这个生气。”

辞盈捏紧拳,状似不经意问:“你都写了什么?”

青年停顿了一瞬,然后说:“糖葫芦,花树什么的,剩下的我也忘了。”

“对了。”青年温和问:“辞盈,你准备在长安住多久。”

辞盈说:“明天就回去。”

青年怔了一下,最后说:“也好。”

午后的书房,窗前的花树果真摇曳,像谢怀瑾信中说的那样,风一起,花叶落,有些花瓣甚至飘了进来,辞盈莫名觉得自己眼睛泛酸,她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哭。

身前良久没有声音,青年以为辞盈走了。

他怔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一只有些失聪,另外一只还能勉强听见声音。

嗯,比眼睛好一些。

青年好似真的温和了下来,不再如从前一般,温和浮在表面,内里却是锋利的剑刃。

辞盈红着眼看着谢怀瑾,从前她一定不知道,未来的有一日她会因为谢怀瑾不再意气风发而心痛。

可能是遗憾不分爱恨。

她问:“你的耳朵怎么了?”

似乎惊讶于辞盈还在,谢怀瑾怔了良久后才道:“有一只听不见了。”

像他的眼睛一样,这些都是很难遮掩的东西。

谢怀瑾说的平静,辞盈却平静不下来。

她又问:“这两年你好吗?”

谢怀瑾说:“还好。”

他又问:“你呢?”

辞盈不想回答,她听着他轻描淡写,心中如何都不舒服,于是开口就变成了:“不好,宇文拂拿亲情要挟我,燕季拿兵权裹挟我,他们都说我该和殷策联姻。”

“殷策?”青年只重复了这个名字。

辞盈刚点头,又想起谢怀瑾看不见,于是又开口说:“嗯,殷策,漠北殷家。”

谢怀瑾知道,那日宴会上宇文舒想撮合的那位殷家的家主,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对于辞盈而言是不小的助力。

他大可以同辞盈说“你不需要”,明里暗里将那人诋毁一番,左右听辞盈的语气也不算喜欢。

但他没有,只是温和说:“抛开宇文拂和燕季,殷策对于你的确是不小的助力,能够让你在漠北再上一步......”

他为辞盈考虑着,说着说着发现对面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