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嬴政人都麻了

荀子与弟子们慢慢地走出蕲年宫, 长长地叹了口气。

“先生不必沮丧,来秦之前,我们便有所预料, 秦王不喜儒学,也不会采纳先生的建言。”浮丘伯宽慰道。

“老夫听闻太学将立,原以为能得见鼎盛之时的稷下学宫,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以秦国如今的国力, 咸阳纸的问世,再造学宫盛况其实是不难的……”

荀子只是觉得遗憾。

他曾经见过稷下学宫的繁荣昌盛,学术自由,学者云集,各派的文人都可以在那里开坛讲学,平等辩论,热闹非凡。

哪怕每天都吵吵嚷嚷的, 到处可以听到争论与探讨学说的声音, 年轻的学子们神采飞扬,年长的先生们妙语连珠, 空气里飞扬的光尘都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春夏秋冬尽是活泼新鲜的气氛。

自从乐毅率五国联军伐齐,齐国几近灭亡, 仅剩两座孤城,稷下学宫的学子与先生们被迫逃亡,纷纷离散。虽然后来还于故都, 但也从此衰落。

荀子已经很多年, 再没有见到那样的盛况了。

年纪大了觉少,有时候午夜梦回, 他都会常常想起当年的稷下学宫,然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也许他的理想在他生前永远得不到实现,他的学说永远得不到君王重用,但他并没有白来这世间走一趟,他在稷下学宫担任过三次祭酒,他的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他们会把荀子的理想代代相传,也许终有一天,他的思想会遍地开花……

荀子想得通,只是仍不免有点失望。

如果……

“荀先生!”

带着哭腔的童声从后面追了过来,幼小的孩子瘪着嘴,满脸都是泪痕。

李斯连忙驻足,迎了上去:“公子怎么哭了?”

“阿父欺负我。”幼崽啜泣着告状。

荀子:“?”

李斯:“?”

浮丘伯:“?”

秦王把自家娃弄哭了,他们这帮外人能咋办?

李斯尴尬地哄道:“公子莫哭,许是有什么误会,王上素来爱重公子……”

“才没有什么误会呢。”李世民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结果把眼睛擦得更红了。

荀子温声细语地问:“小公子何故哭泣?”

“荀先生可以不要走吗?”幼崽泪眼汪汪地走近,恳求道,“我很喜欢荀先生的。”

“这……”荀子真的惊讶了。

他以为孩子只是随口说说的,小孩子嘛,喜欢天喜欢地,喜欢路过的小鸟,喜欢落下的雪花,什么都可能喜欢,不足为奇。

刚刚还为了坐姿的问题争执不下,这会儿居然为了荀子不能留下而哭了……这孩子当真是至情至性。

“但是,秦王无意,我等不能强求。”荀子摇了摇头,喟叹。

“为什么不能强求?”李世民固执道,“秦国又没有下逐客令,荀先生为什么不能留下呢?”

“秦王虽未逐客,但也未曾留客。秦既只迎法家,便不适合我等长留。如我的弟子们,研诗者有之,修春秋者亦有之,更有写书论乐的,在兰陵我们可以自在论道,而在咸阳,怕是不行的。”荀子缓缓笑道,“老夫得为我的弟子们考虑。”

“既如此,便更该留在咸阳了。”李世民笃定。

“这,从何说起啊?”

“因为咸阳有我呀。”大秦的长公子看人的时候虽总要仰着头,但他说话的态度,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坚定,好像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

“公子年幼,怕是不能动摇秦王……”荀子不太信。

“倘若太学建成,我想请荀先生担任太学祭酒,请先生的弟子们担任博士,坐而论道,广招学子,就像当年的稷下学宫——不,比稷下学宫还要繁荣。先生可以应允我吗?”

“老夫只怕看不到了……”荀子心中一颤,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象和期待起来。

由此越发觉得遗憾。秦王太年轻,公子也太小了,而他却已经七十六岁了……

他还有几年可活,又还有几年可等呢?

“看得到的,先生一定看得到。”李世民含着泪哀求,“可不可以为我多留一段时间?”

“公子实在是强求我等了。”浮丘伯忍不住道,“对先生来说,春申君有情有义,屡次邀请,盛情难却,可比秦王要友善多了,谁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呢!公子你说是不是?”

幼崽顿时哽住了,转头看向不远处冷漠的秦王,幽怨地用眼神控诉:都怪阿父不好,在礼遇人才这方面输给黄歇了。

嬴政不屑一顾,看笑话似的看这个小崽子要怎么收场。

李世民稳定了一下呼吸,哭得有点难受,心脏一缩一缩的,闷闷道:“可是春申君已经死啦,你们回去也赶不上他的葬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