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课上的,各有各的苦(第2/3页)

“……没问题。”刘季怂眉搭眼地塌下肩,拖着步子去接那叠算题,一一传递给六七个学子。

喜欢算学的文士本就不多,精通这个的基本都做官去了,大多在少府和治粟内史手底下混。

所以张苍昨天才很介意太子没来,本来听算学的就没几个人,再少一个真的很气人。

但现在他不介意了,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他只希望秦王能尽快离开这儿,让他脱离苦海。

张苍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瞥见秦王打开了一份奏书,就这么看起来了。那奏书看着眼熟,好像还是他自己的。

张苍的心都快不跳了,呼吸困难,表情僵硬,每句话说出口前都要在心里过一遍,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刘季把算题往李世民手里一放,立刻溜之大吉,返回他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好,目不斜视,就盯着算题看。

“我们昨日讲了开方术,有人没来,便再回顾一遍,所谓‘开方’,释义为……

“综上,问:今有积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步,问为方几何?[2]诸位请仔细思量,可互相议论。”

互相?谁跟谁互相?

李世民瞅瞅忙碌的父亲大人,偷偷摸摸溜到刘季那边,小声问:“是多少呀?”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刘季根本没思考,“我还指望问你呢。”

“我不擅长算学啊。”李世民无奈,“这种东西,都是有人帮我算的……”

他上辈子有超级多聪明小助手的!什么后勤财政赋税水利,凡是涉及到复杂计算的,都有专业人士帮忙,哪里需要他一个一个算?

他哪有那闲工夫?

刘季摊手:“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就没怎么学过这东西。”

“那你来上什么算学?”

“你当我想来?是张先生罚我来的。”刘季脱口而出,用手遮住嘴,悄声道,“诶,你父为什么在这?”

“不知道。”李世民诚实道,“他突然想过来的。”

“看到你父,我觉得我半条命都没了,这心啊,扑腾扑腾乱跳,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比看见子房跳得还快吗?”李世民小声玩笑。

“别提了。我现在哪敢看他?”

李世民大乐,与刘季嘀嘀咕咕说闲话,除了不讨论算学,讨论什么都很有趣。

这世道,谁都可能骗你,但算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需要帮忙吗?”张良轻飘飘地一笑,递过来他的答案。

“哇!”刘季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子房你真是个好人!”

他激动地把答案抄下来,顺口把张良夸得天花乱坠,恨不得引为知己,马上出门桃园结义拜为兄弟。

“是多少?”李世民也凑热闹。

“二百二十五。”

“二百二十五……”李世民重复了一遍,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他低头看了看张苍出的题,又看了看泰然自若的张良,狐疑地走回去。

“聊完了?”嬴政笔走龙蛇,朱笔挥洒,头也不抬,就察觉暖乎乎的一团靠了过来。

阳光斜斜地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秦王虽换了便装,也还是玄金配色,内衬殷红,衣襟袖口的金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低调奢华。

无数细小的尘屑在光束里跳动,流光飞舞。

“阿父你好像在发光。”李世民歪头看了会嬴政。

“我又不是人鱼灯。”

“人鱼灯哪有阿父好看?”

“你的题解了?”

“没有。——好想睡觉。”李世民抱着嬴政的胳膊贴贴,眯了眯眼,被这太阳光织成的被子裹着,不知不觉就有点困。

秦王拒绝了他的贴贴,并向外推推:“你在受业。”

“我真的不喜欢算学……”

“那你应允张苍作甚?”

“我以为张苍师兄要教乐……我还准备研究琵琶的……”

“枇杷?”嬴政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笔下不停,随口敷衍,“巴蜀进贡的果子?”

“不是那个枇杷啦,是一种乐器。”

“你会奏?”

“会一点点。”李世民捏着指尖,比划了一下下。

“哦?那你的‘枇杷’呢?”

“还在造,很快就能造好了,到时候我弹琵琶给阿父听。”

“张苍看你两回了,你还不答?”

“好难,不想算……我看见算学就困。”

“算不出来的话,明日的射御也不要去了。”

“那我还是自己算吧。”李世民立刻改口,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这让人看一眼就昏昏欲睡的算题上来。

诶?这个解好像和张良说的不一样?难不成他错了?

李世民疑惑地算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错,便诧异地看向张良。

张良向他一笑,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