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别逼我把你关到忏悔室去(第2/5页)

小飞哑然,久久失语。

看着他这幅样子,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27天了,就算真在水里,也快被鱼吃光了……

那天晚上梁宵严还是下去了。

暴雪天,零下十多度,他穿着潜水服在冰冷的江水里打捞。

小飞站在岸上,等搜查的人回来汇报。

回来一拨人,梁宵严就浮出水面,看小飞朝他摇头。

他的心随着身体一起慢慢降温,降到比江水还要冷,降到他沉在水底,仿若躺在棺中。

第七次浮上来时,小飞没有摇头。

他正在接电话,紧攥着手机,双眼瞪得很大,好像听到的消息让他无力承受。

梁宵严熬过了呼吸心跳全停的几秒,听到他说:“人找到了,不在这里。”

梁宵严枯死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小飞听懂了。

“还活着。”小飞说。

“他回枫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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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飘雪的城市回到枫岛,要七个小时。

这七个小时梁宵严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想,他坐在飞机上,死死地盯着弟弟。

游弋是在北海湾被找到的。

找到他的人给梁宵严打视频,镜头对准游弋。

他还穿着走时那件白色丝绸衬衣,一条棕色大围巾围住肩膀和头脸,侧对着镜头,看向海面。

梁宵严没叫他,也没让他回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连眼睛都很少眨。

第28天的凌晨,飞机落地北海湾。

梁宵严从舱门里走出来时一下子就跪地上了,双腿软的站不起来。

他活了这么久,长到三十岁,第一次下跪。

以至于小飞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去扶他,而是骇然。

在他的印象里,梁宵严就是他少年和青年时代见过最凛然刚烈的灵魂。

他是奔腾在石哭水寨的野马,钢铁铸造的钝刀,即便伤痕累累缺口无数都不曾弯折过半寸,今天却被一架飞机绊得倒地不起。

后来他想,绊倒梁宵严的不是飞机,而是那27天,是失而复得的弟弟。

小飞把他扶起来,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游弋面前。

游弋抬起脸,梁宵严看着他。

两人近在咫尺。

海风从他们的缝隙中刮过,发出呼啸的声响,如同穿过一座被劈裂的山石中间的伤口。

梁宵严没有问他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这27天发生了什么?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他只是拥住弟弟。

双手张开把他全部拢进怀里的那种拥法,下巴贴着发顶,问他:“饿不饿?”

游弋说有一点。

声音很低很哑,像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梁宵严就从口袋里掏出个面包给他,“吃了吧,我看着你吃。”

面包是他临上飞机前买的,那个城市最常见的面包,任何一家便利店都可以买到。

里面有芝士火腿和鸡蛋,游弋上中学时最喜欢吃的那一款。

这27天里,梁宵严每天都买很多面包,分给街上的流浪汉,再给他们一笔钱和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们看弟弟的照片。

“如果看到照片上这个孩子,麻烦打给我,我会立刻赶到,他肚子饿的话请给他买一个面包。”

游弋接过来,很听话地开始吃。

梁宵严不错眼地盯着他看。

瘦了,黑了。

眼下两条很重的乌青,薄薄一片人几乎连围巾都撑不起来。

梁宵严看了很久很久,开口是哽咽的:“你没有东西吃吗?”

游弋眼眶倏地红了,没有回答,只摇摇脑袋。

“很久没睡觉了?”

依旧摇头。

“有……”梁宵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整,“有人打你了?”

“没,怎么可能。”游弋牵住他的手,让他放心。

“那就好。”

这样就好,梁宵严什么都不问了。

弟弟人间蒸发27天音讯全无,而他只在乎他吃没吃饱、睡没睡好、有没有被打。

他把游弋拉起来,说带他回家,给他做红糖粿。

游弋跌进他怀里,满身海浪的潮气,“哥,我们聊聊吧。”

梁宵严预感到什么,执意地拽着他往家走。

“哥!”游弋抓住他的手腕,整个人贴到他背上,瘦骨嶙峋的身体即便隔着两层布料还是感觉硌得慌,“我们聊聊吧,聊聊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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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没能回家。

梁宵严带他去附近的度假酒店,开了间房,小飞怕他们出事,也跟着去了。

开的房间是他们常住的,每次来北海湾都住这间,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那条横穿北海湾的海上自行车道。

以前游弋经常骑着自行车来接梁宵严下班。

他从车道的起点骑到终点,需要8分钟,哥哥从办公室出来,也需要8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