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姚蝶玉要拒绝,可白白糯糯的甜糕进到视线里,嘴里就长了谗虫一样,晏鹤京又在一旁柔着声腔循循善诱,她不能自持,拈起其中一块,小口吃起来。
玫瑰甜糕绵软又有嚼劲,恰到好处的甜,加上层次分明的香味在舌尖化开,吃了一口后,姚蝶玉感觉自己回到了春日的苏州,她咀嚼几下落肚,尝得味道了才说道:“不苦,是甜的,晏大人方才许是嚼到了玫瑰花,所以觉得苦吧。”
闻言,晏鹤京这一次咬甜糕时,咬的是没有玫瑰花瓣的地方,咀嚼几下之后还是皱眉说苦:“我吃着还是有些苦。”
姚蝶玉专心品尝嘴里的香甜,想改口说是因为病了,舌头会发苦,要他不要在意,只话没说出口,就被他喊了过去。
“姚娘子过来一下。”晏鹤京呼出一口气,下了个决定。
见喊,姚蝶玉擦擦嘴角边的粉屑,没有戒备地走了过去:“晏大人有何吩咐?”
晏鹤京一言不发,夺过她手里吃过的甜糕,照着缺失的地方咬了一口。
他一张嘴,一块甜糕就被吃掉了大半。
“诶哟。”银刀说要去吩咐人去买瓜,其实离开寝房后,偷摸着躲在下边房里,打窗户眼儿望里头偷觑偷听,他看见晏鹤京夺人甜糕而食时,忍不住拍腿着急,急得乱跳。
看样子晏鹤京因死牢之事而鄙吝了,不然不会忍耐了那么久,在这一刻做出那么无礼的举动,在知情人看来,这色上十分要紧。
银刀着急归着急,这会儿给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露面居间调和,转念一想,以晏鹤京的性子,气归气,做出这无礼之举显然也有如意算盘,他还是静静欣赏这一折戏吧。
手中的甜糕被人吃了去,姚蝶玉笑容凝固在嘴角上,登时如上断头台了。
平日里她的脸上不施脂粉,所以甜糕上没有留下什么不雅的脂痕,但上边有她的唾沫和齿痕,被个眼前这个非亲非故的男人给吃了去,与被人强着亲香有什么区别?
姚蝶玉厌恶,怒得两片粉润的唇瓣失色发颤,眼里有了潮气雾气,忽的不惧晏鹤京的威势了,跌跌脚道一句:“晏、晏大人请自重!”
她一怒,容貌愈娇,肌肤愈莹,颜色若朝霞映雪,晏鹤京不明意味地笑了笑,继续吃手中的甜糕,吃完了才道歉:“抱歉,我是一时贪口了。”
见他主动认错,姚蝶玉心情稍是好了些,胸中的气平下后不想再留在这儿受人调戏了,她后退一步,托言有事要离开:“既然晏大人饮了药,民妇就暂先……”
话没说完,晏鹤京掀开薄被,双脚落地,打岔道:“姚娘子的夫君不是在牢里吗?也不知还能不能出来,不能出来的话,姚娘子是打算守寡?”
“晏大人是什么意思?”姚蝶玉舌挢不下,目不停瞬,只管上下瞧觑晏鹤京。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姚娘子守寡是活地狱,可不好受。”晏鹤京从榻里起身,一头说,一头笑,慢慢走到屏风前穿上外衣,言来语去转改变姚蝶玉的心绪。
他慢下语调,说:“死节容易,守节难熬。”
姚蝶玉性地少些智慧,非愚蠢也,脑筋一转,有几分懂得晏鹤京的意思,眼光不着痕迹闪烁一下,措辞婉转道:“晏大人有所不知,我与夫君青梅竹马,成婚前曾在神庙设誓,不论贫富贵贱,都会从一而终,所以就算夫君死了,我也不会改节,铁树开花了都不改节。”
最后一句话,她的字音加重了不少,故意说给晏鹤京听似的。
“姚娘子的意思是,与夫君执了之死靡他之誓,即使有别的男子对姚娘子有爱慕之情,也不会考虑改节了?”一听这话,晏鹤京的太阳穴直冒火星子,好在能忍耐,几个呼吸之后,他嘴角上扬着,微微暗下的眸子里疯长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欲望。
姚蝶玉看到他眼里的欲望,忽而感到一阵从所未有的恐惧正在靠近自己,她又退了一步,退到自以为安全之地才坚决回了话:“是。”
若说是在苏州时听到她说的这句话,他会当即打消娶她的念头,因那时的爱慕之情有所禁遏,不过现在爱慕之情已然萌发开花,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得不到只会更加执拗,加上先前思暮的心肠,这会儿是满肚皮要她的心与身,不会因这番话打退堂鼓,反而爽然,说开了也好,日后他不必再藏着掖着心思,有意无意给他人做嫁衣。
再说他不相信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会因为狗屁的礼教,为个男人忍死立孤。
晏鹤京偏过头,双眼锁住姚蝶玉,求证似的一问:“不仅不改节,还要立牌坊,得朝廷的旌表吧?”
姚蝶玉脸上火辣辣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线,她难堪了,没由来死声活气一句:“晏大人何故三番四次,咒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