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局破(第2/3页)

“前不久,大人改了规矩,府库钥匙由我、文直与大人各持一份,三人合钥,方可开启。”牧嘉志娓娓道来,“大人前些日子有意操练府兵,说假定灾年或兵祸到来,需要开府库、济灾民时,要如何将府库存粮拉出,又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架设粥棚。我们三人合议后,发现确应练习一番,因此,在与戚县主商议后,我们借了她手下的一处空布库,假作赈灾点。我与文直那日去了一趟府库,闻人知府负责府兵演练,我与文直便将库存货物对册点验了一番,一无所差……”

说着说着,牧嘉志发现,汪承正翻开簿子,笔走龙蛇,竟是在将他的话妥善记录在册。

“……汪捕头?”

汪承抬头,径直问道:“牧通判,从府库押运出的五辆大车,内里装着何物?”

牧嘉志:“……是泥沙。准确说来,是先前华容倾倒在大人后院井中的塘泥。淘筛干净后,大人就从家中运了来,说先找个地方存着,待春暖了,就送给戚县主做花肥用。”

汪承:“……”

好熟悉的塘泥。

这塘泥怎么还能派上用场?

心中犯着嘀咕,并不耽误汪承将口供如实录下。

“敢问牧通判,那塘泥现在存放在何处?”

“装箱运出去后,顺道卸在戚县主的仓库中了。”

……好一个顺道。

一一记录完毕后,汪承将毛笔别在耳侧,动作利索地将册子递给了牧嘉志:“牧通判,您看一看,证言若无误,请签字画押吧。”

牧嘉志:“……?”

……

听完汪承的汇报,回头看见乐无涯老神在在的样子,郑邈便知,这家伙定然是兴高采烈地挖了个大坑,擎等着有人跳进去呢。

先跳进来的是小春。

然后他顺道又把自己攀扯了进来。

……当真可恶。

他再无二话,将小春带去府库前,要求当场开库查验。

等看到满库原封不动的坯布,本来激动又忐忑的小春,眼睛险些当即脱眶。

脑海中仿佛是炸了个马蜂窝,他几乎是马上腿软了,全靠一点仅存的侥幸支撑着,才没跪倒下去。

亏得他脑筋转得快,几息之后,便垂死挣扎道:“大人,这定是后来补上的!这些时日,桐州坯布价格大跌,知府大人必是低价购布后,重开府库,设法补上的亏空!”

牧嘉志义愤填膺地驳道:“胡言乱语!你一个小小府吏,状告大人,就该拿出真凭实据,府库门自那日起就再没开过,皆有明录在册,岂容你信口栽赃?!”

乐无涯则干脆是驳都懒得驳,懒懒地抱着膀子,注视着处于绝境、不得不乱咬一气的小春,闲闲道:“那日天寒,你穿着个黑色的单夹袄,东奔西走,上蹿下跳,真是辛苦了啊。”

小春呆愣在原地,胸口仿佛被一只大锤猛地砸了一下,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冷汗从他的额头大颗大颗地滑落,眼前一片模糊。

闻人约……那天也在暗处窥伺着他?

一想到那日他兴冲冲地两头报信的模样,被一双潜于暗处的眼睛尽数捕捉,小春连屁股上都冒出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饶是他再千伶百俐,也再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若不是有捕快架着,他熟面条似的双腿怕是早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了。

……他被人算计了!

这是一个陷阱!

郑邈并不是听风就是雨的傻瓜。

前往戚红妆仓库查验的捕快回禀说,仓库中的数个大箱子里,确实满满盛装着塘泥。

郑邈当场验看了布料存放情况,可以断定,从材质和颜色上看,这些坯布都是旧布,绝非新近织造的。

小春的临场栽赃,被尽数戳破。

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被唬得魂飞天外,眼看要被捕快们强行拽走,乐无涯却在后头叫住了他们,又把郑邈拖到了一边去,嘀嘀咕咕地和他咬起了耳朵:“我说,大人,这事儿既然不曾闹开,只咱们几个要紧的人知道,那不如先捂着,可好?”

郑邈:“^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乐无涯笑道:“家丑不可外扬嘛。不过,此人平白污人官声,着实可恶,非惩罚不可。您那边该上报上报,小春此人,就暂寄桐州看押,这样可好?您放心,我最是公正了,绝不会公报私仇,等您将来做定案卷,要来提他,我保证他全须全尾的。”

郑邈注视乐无涯片刻,道:“可以。但我要你一句实话。”

“大人问。”乐无涯十分诚挚,“至于是不是实话,端看大人信不信了。”

“……”郑邈无语半晌,“小春说过,戚县主手中坯布短缺,你急于牟利,便错了主意,私开府库。可你既然不曾出手援助于她,戚县主的难关,又是如何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