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6/7页)

总之,他过晚地发现自己的手脚给束缚住了,如果路易莎对他的感情就如哈维尔夫妇所估计的那样,那么,即使他完全弄清楚了自己根本不喜欢路易莎,也不得不认为自己已同她拴在一起。这就促使他决定离开莱姆,到其他地方去等待路易莎完全康复。他非常想通过某种适当的方式来淡化路易莎对他可能有的感情和期望。因此,他就去了哥哥家,想待一阵之后再回凯林奇来看情况行事。

“我在爱德华家待了六个星期,”他说,“看到他很幸福,而我却不可能有其他的乐趣。我没有权利得到任何幸福。他特别问起你,甚至问你的容貌是否有了变化;他没想到,对我来说,你永远不可能变。”

安妮微笑了一下,没有接口。他这种错误是令人欣慰的,不应当追究。一个女子到了二十七八岁,居然听说她一点也没有失去以前的青春魅力,自然高兴。再同他从前说过的话相比,安妮更觉得这种敬意的价值不知高了多少,因为她觉得这是他炽烈的爱情恢复的后果,而不是原因。

他留在希罗普郡,为自己盲目的自尊心和估计错误而追悔莫及,直到传来路易莎同本威克订婚这一令人吃惊的喜讯,才一下子摆脱了他同路易莎的干系。

“这样,”他说,“我最糟糕的处境就宣告结束。现在我至少可以踏上幸福之路,可以做出努力,干点什么。而过去那样无所作为地长期等待,而且只等待不幸,真是可怕。听到这消息的五分钟后,我就说‘星期三我就到巴思去’,我的确来了。我认为值得一来,而且是带着某种希望而来,这难道不是情有可原的吗?你当时还是单身独处。你可能同我一样,也还留恋着往日的感情。碰巧我知道了一件使我鼓舞的事。我从不怀疑有人会爱上你并向你求婚。但是我确实知道你至少拒绝过一个人,一个条件比我好的人。我忍不住常常问自己,‘这难道是为了我吗?’”

谈到他们在米尔索姆街的第一次见面,话儿就多了;但谈到音乐会时要说的就更多。那天晚上似乎充满了感情起伏的时刻。两人兴致勃勃地谈着安妮在八角房中走上来同他谈话,谈到艾略特先生把安妮拉走以及后来又出现的希望和更加沮丧的时刻。

他说道,“看到你坐在一群不会对我表示好感的人们中间,看到你的堂兄坐在你身边又说又笑,觉得你们的结合才是适当的,才门当户对,心中该有多懊恼!想到这是有可能对你产生影响的每一个人的必然的愿望,又是种什么滋味!即使你本人的感情比较勉强或冷漠,可是支持他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啊!这难道不足以把我变成当时那个傻样子吗?我怎能眼看着这一切而不感到难过呢?看到坐在你身后的那位朋友,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深知这位朋友对你的影响,又想到她的劝说一度造成的后果所留下的无法抹去、无法改变的印象,就觉得,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对我不利的吗?”

“你早就应该看清楚了,”安妮回答道。“你早就不应该怀疑我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的年龄也不小了。如果说,我一度错误地听从了别人的劝导,那么请记住,这是听从于从安全角度,而不是从冒险角度作出的劝导。当时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认为这是我的责任。可是这次却无法求助于责任感了。要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只会出现危险,根本是不负责任的。”

“也许我早就该这么考虑了,”他回答道,“可是我办不到。我当时还不能从对你性格的进一步了解中得到启示。我还不能把这种了解化为行动,多年来使我痛苦的往日情感把这种了解压倒、埋葬和湮没了。我只能把你当成一个曾经因听从劝导而抛弃了我的人。你当时受了别人的影响,却不肯听我的话。我眼看你还同那个在痛苦的年代里引导过你的人待在一起。我没有理由认为,现在她的作用已经减弱了。此外,还应该考虑到习惯的力量。”

“我本来想,”安妮说,“我对你的态度也许可以使你免去许多或全部怀疑的。”

“不,不!你的态度,很可能仅仅是同别人订婚以后表现出的从容大度而已。我离开你时就这么想过。但我还是决定再要见你。到了第二天早晨,我又振作起来了。我觉得我还有理由留在这儿。”

安妮总算又到家了。她的幸福是家中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这次谈话驱散了所有诧异、悬念和当天上午的其他痛苦;她带着无比幸福的心情走进家门,以致害怕这幸福不能持久,因而又不得不去寻找那些转瞬即逝的令人担心的原因。在这种极度幸福的时刻,只要稍为严肃而愉快地思索一下,就能排除一切担忧。因此,当安妮走进自己的房间时,已充满了欢乐的心情,变得坚强而无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