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失乐园(第13/19页)

有一次从楼上的窗户,多恩看见他从小山脚走近房子,正在这样做,用力抛出去,抛出去时似乎不像投球或挥动球拍,倒像从购物袋抓出一把把的种子,用力撒到这块有丰富历史的土地上,和比尔·沃库特一样,他把这里看成自己的了。“你在那里练习什么?”她取笑地说。他闯进屋来,由于这种活动,看起来非常英俊,大个头、性感、脸色红润,如同约翰尼·阿普瑟德本人,身上好像发生了某种奇迹。人们举起酒杯为某个年轻人祝福时,他们说,“祝你身体健康,好运常来!”他们心中想像的情景——或者说他们应该想到的——是一个尘世间人类标本,正是这种无拘无束的男子汉形象。他兴高采烈地冲进卧室,发现独自一人待在那里的是只小巧玲珑的动物,他的妻子,剥去了少女的束缚,完完全全、满心欢喜地属于他。“塞莫尔,你在哈姆林店里干什么了——学芭蕾舞?”轻松,太轻松了,他用那双防护大手将一百零三磅重的她从地板上举起来。她身穿睡衣赤脚站在那里,他用奇大无比的力气把她紧紧抱住,他似乎想团在一起,捆在一起,成为牢不可破的整体,一个了不起的、新的、无可挑剔的存在,美国新泽西州旧里姆洛克阿卡狄山路的身为丈夫和父亲的塞莫尔·利沃夫。他在路上做的事情——似乎是一种可耻的或浅薄的行为,他不能让自己曝光,甚至对多恩也不能忏悔——这是在和自己的生命做爱。

至于他与年轻妻子生理上的亲密程度,他实际上更加小心翼翼。周围有人时他们显得一本正经,没有谁猜出他们的性生活也是如此。在多恩之前,他从未和约会的任何人睡过——在陆战队时和两名妓女睡过,那实际上算不了什么。只是他们结婚后才发现他是多么地充满激情。他有巨大的耐劲和力气,她的娇小与他的魁梧是两人的长处,他将她举起的那种方式,在床上和她在一起时的他身体的那种粗大,似乎刺激了他们两个。她说,做完爱他进入梦乡后,她感到自己好像在和一座山睡觉。有时她激动不已,觉得自己睡在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边。她躺在他身下时,他使劲地插入和抽出,同时也支撑住自己以免压碎她。由于他的耐力和干劲都不错,他能坚持很长时间却一点不累。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拎起来,让她膝头着地转圈,或者使她坐在他膝上轻松自如地移动她这一百零三磅。他们结婚好几个月后,她达到性高潮时开始喊叫。高潮总来,她总在叫,可他却不知咋办?“怎么啦?”他问她。“不知道。”“伤着你啦?”“没有。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也许是精液吧,你射进我里面就让我流泪了。”“可我没伤着你。”“没有。”“使你快乐吗,多尼?喜欢吗?”“喜欢。这有点……能达到其他东西都不能达到的地方。那就是眼泪所在的地方。你接触到我那个部位,其他东西都不行。”“好吧,只要不伤着你就行。”“没有,没有。只是有些奇怪……有些奇怪……奇怪的是不再孤独。”她说。只是在他第一次落在她身上时,她才停止喊叫。“你没这样叫过。”他说。“这完全不同。”她应道。“怎么?为什么?”“我猜……不知道。大概我又感到孤独。”“想我停下来?”“哦,不。”她笑了,“完全不用。”“好吧……”“塞莫尔……你怎么知道这么干的?以前干过?”“从来没有。”“你为什么要干?告诉我。”他无法解释她说的东西,所以就没有解释。他一心想做点别的,于是一只手抬起她的臀部,举到自己的嘴上。将脸凑到那里,动起来。他从来没有在那里干过。心醉神迷地一块干,他和多恩。当然,他没有理由相信她居然这样为他干,可是有个星期天的早晨,她真的做了。他不知该怎么看。娇小的多恩,用美丽的小嘴唇含住他。他惊呆了,他们都如此,这是两人的禁忌。从此,这样干了许多年,再没停止。“你身上有某种让人心动的东西,”她悄悄对他说,“特别是你到了不能控制的时候。”让她如此心动,她告诉他,这个非常克制、心地善良、彬彬有礼、很有教养的男人,总是这么善于运用自己的力量。他掌握着巨大的力量,而内心却没有暴力,哪怕有时他越过界限无法回头,越过任何人对任何事情感到尴尬的那个点,已经到了无法对她评判,或者认为她大概是个坏女孩,这么渴求他给予,他自己也想,在快要达到让人大叫的性高潮的最后的三四分钟……“这让我感到自己女性十足,”她告诉他,“使我觉得非常有力……两种感觉都有。”做完爱,她从床上爬起来,头发凌乱、脸色晕红、头发飘落得到处都是,眼上的化妆污成一团,嘴唇肿胀,走进卫生间小便。他会跟着她,等她擦干净后将她从马桶上抱起来,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两人看看自己的模样。她会和他一样感到惊讶,不是发现自己有多漂亮、性交弄得她看上去有多漂亮,而是发现了自己的另一副模样。社会性的面孔消失了——这才是多恩!但是这一切是人们不知道的秘密,只能如此。特别不能让孩子知道。有时多恩赤着脚跟在牛群后面走了一天,他会在晚饭后拖着椅子到她面前替她搓脚,梅丽会做鬼脸,还说,“喂,爸爸,真恶心。”那是他们当着她的面真正有所表示的唯一的事情。感情方面其他的东西是孩子们通常从自己父母身上能看到的,如果不继续下去的话他们会想念。他们在卧室里的生活是个秘密,女儿也不比其他人更了解。就这么持续下去,多年如此,直到那颗炸弹爆炸,多恩也住进医院。她出院后,那种事也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