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第13/17页)

爱你的肯·波德鲁

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没有回信。萨比莎写完她那半页信,乔安娜把它放进信封,写了地址,就没有别的了。

乔安娜下了火车,没有人接她。她不让自己为这种事担心—她一直在想,也许她的信还没有到。(事实上信已经到了,躺在邮局里,没有人取,因为肯·波德鲁去年冬天病得很严重,现在真的患了支气管炎,好几天没有来拿信了。今天又来了一封,是麦考利先生的支票。但是已经过了兑付期。)

让她更担心的是,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城镇。车站是一个围起来的棚子,沿墙摆了长凳,售票处的窗子拉着木头窗板,还有一个货棚—她想是放货物的—但是推拉门推不动。她透过木板的缝隙朝里面打量,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里面是空的,一片泥地。没有装家具的货箱。她叫了好几声:“有人吗?里面有人吗?”但是没有回应。

她站在站台上,试图辨别方向。

大约半英里外有一座小山,上面长着树,很容易看见。从火车上看到的沙土路,她以为是通向一块田地的后巷—那应该就是路了。现在她看见树丛间散落的低矮的房屋轮廓—还有一个水塔,从这个距离望去就像一个玩偶,一个长腿的锡兵。

她拎起箱子出发了—这不是太难;毕竟她已经把它从展览路拎到另一个火车站了。

虽然有风,但仍是个热天—天气比她离开安大略时要热—就连风也是热的。她的新裙子外面穿着那件旧外套,不然放在箱子里太占地方了。她期待地望着前面镇子的树荫,但是当她到达那里时,她发现不是又密又窄没有多少阴凉的云杉,就是参差不齐的窄叶棉白杨,随风摆动,太阳照样透射下来。

这个地方令人泄气,完全不正规,也没有任何组织。没有人行道或铺路的街道,除了一座砖砌的谷仓一样的大教堂之外,没有任何高大的建筑。门上有一幅画,画着面色如土、瞪着蓝眼睛的圣家族。它得名于一位不知名的圣人—圣·凡泰克。

所有房屋从位置到设计都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它们和马路或街道都呈不同角度,大多数窗子都很小气,位置也不统一,挡雪门廊像盒子一样钉在门上。院子里都没有人,为什么要有人呢?没有什么要照料的,只有棕色的草丛和一簇已经结籽的大黄。

主街,如果是主街的话,只在一侧筑起了木制的人行道,还有一些不结实的房子,其中只有一间杂货店(包括邮局)和一家汽车修理铺似乎在营业。她以为是旅馆的一座两层楼房,实际上是银行,而且关着门。

虽然两只狗对着她叫,但她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个男人,正在汽车修理铺前忙着把链子装到卡车后部。

“旅店?”他说,“你走过了。”

他告诉她旅店在车站附近,朝铁轨的另一方向走过去一点点就是。墙壁刷成蓝色,很好找。

她把箱子放下,不是因为灰心丧气而是需要休息一下。

他说如果她愿意等一小会儿的话,他可以开车送她过去。虽然她是头一回接受这样的帮助,她还是很快坐进了卡车闷热、油腻的驾驶室,颠簸着开下她刚走过的泥土路,铁链在后面绝望地哐啷哐啷响着。

“那么—你从哪里带来的热浪?”他问。

她说从安大略,语气平淡,显然不想进一步深谈。

“安大略。”他遗憾地说,“到了。你要找的旅店。”他的一只手离开方向盘,对着她从火车上看见过的两层楼的平顶建筑挥了挥手,卡车同时倾斜了一下。她原来以为那是一大间无主的,也许是废弃的住房。既然已经目睹过镇上的房子,她知道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排除这种可能性。房子上盖着铁板,压成砖形,漆上了淡蓝色。入口处的上方有一个霓虹灯管组成的“旅店”字样,没有点亮。

“我是个傻瓜。”她说着,给了那个人一美金做车费。

他笑了。“收好你的钱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得着呢。”

一辆体面的普利茅斯轿车停在旅店外。车很脏,但是这样的泥土路怎么能不脏呢?

门上是香烟和啤酒品牌的广告。她等卡车掉了头才敲门—敲门是因为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在开门营业。然后,她推了推门,看是不是开着。门开处是一个到处灰尘的小房间,有一架楼梯,从这里上去是一间黑暗的大房间,里面有桌球台,地面没有打扫,空气中混合着走气啤酒的味道。穿过大房间,在一间侧屋里,她可以看见镜子的微光,空荡的货架和柜台。这些房间都拉着严实的窗帘。唯一可见的光是从两个小圆窗透进来的,原来窗子安在双向弹簧门上。她继续走,进入一间厨房。光线好一点了,因为对面墙上有一排高高的—挂满灰尘的—窗子,没有窗帘。这里第一次出现了生命的迹象—有人在桌子旁吃过东西,留下一个沾着干番茄酱的盘子,还有半杯冷的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