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第16/17页)
他觉得以建议卖家具的方式提出要求是个好主意,他知道老人家永远不会有精力去做的。他意识到还有以前未付清的贷款,数目不是非常具体—但是他认为那是自己应得的,因为他在玛塞尔行为不良的那段时间赡养过她(那时他自己还没有不良行为),还因为他在存有疑问的情况下承认萨比莎是自己的孩子。另外,麦考利是他唯一认识的一家人,他们的钱不是现在活着的人赚的。
我带来了你的家具。
现在,他想不明白那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太疲惫了。她拿来饼干(没有香烟)时,他更想睡觉而不是吃东西。为了让她满意,他吃了半块。然后大睡起来。她把他翻到一边,然后再翻到另一边,把脏床单从他身子底下拉出来,换上干净床单,再把他翻过去,这样就不用让他下床或弄醒他,在她做这些的时候他还是半睡半醒。
“我找到了一条干净床单,但是像抹布一样薄,”她说,“味道也不好闻,所以我把它挂在绳子上晾了一会儿。”
后来,他意识到他在梦里听了很久的声音真的是洗衣机的声音。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热水箱已经不能用了。她一定是在炉子上烧了几盆水。后来,他还准确无误地听到自己汽车启动开走的声音。她一定是从他的裤袋里拿到了钥匙。
她也许会开着他唯一值钱的东西离开,把他抛在一边,他甚至无法给警察打电话去捉她。就算他能够到电话,电话线也是断的。
总是有可能的—盗窃然后逃逸—但是他在新床单上翻了个身,闻到草原上风和草的气息,他继续睡去,确信她只是出去买牛奶、鸡蛋、黄油、面包和其他东西—甚至香烟—那是体面生活的必需品。他确信她会回来,在楼下忙碌着。她活动的声音就像他下面的一张网,是上天派来、不应质疑的恩惠。
现在他生活中存在着女人的问题。实际上是两个女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她们互相认识,随时准备撕扯彼此的头发。近来他从她们那里听到的只是号叫和抱怨,中间夹杂着她们爱他的愤怒宣言。
也许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为好。
在商店买杂货时,乔安娜听到了火车的声音,开车回旅店时,她看见火车站停了一列车。她还没停下肯·波德鲁的车,就看见家具箱堆在站台上。她和工作人员说话—那是他的车—这些大箱子的到来让他非常吃惊和恼怒。她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个男人有卡车—她坚持要一辆干净卡车—那个男人住在二十英里外,有时会拉拉货。她用车站的电话联系他,半贿赂半命令地让他马上过来。然后,她要求工作人员必须照看箱子,直到卡车来。晚饭时,卡车到了,男人和他儿子卸下所有家具,抬进旅店的主房间。
第二天,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打定了主意。
这一天,她判断肯·波德鲁可以坐起来听她说话了。于是她说:“这地方是个无底洞。镇子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应该拿出所有能变卖的东西,换成现金。我不是指托运来的家具,我是说像桌球台和厨房里的那些东西。然后,我们应该把房子卖给会把铁皮当垃圾剥掉的人。你觉得没有价值的东西总是能派上些用场的。那么—你拿到旅店前有什么打算?”
他说他原来想去英属哥伦比亚的萨蒙阿姆,那里有个朋友曾经告诉他有个管理果园的工作。但是他去不了,因为汽车需要换新轮胎,长途旅行前还需要维修,而他所有的钱都花在了生活费上。接着旅店的所有权就落到他的手上。
“像一吨砖块。”她说,“花钱换轮胎和修车比填在这里好。应该在下雪以前就离开这里。我们到了那里也能用上铁路运来的家具。足够布置一个家了。”
“那份工作也许不太有把握。”
她说:“我知道。不过没关系。”
他明白她确实知道就是这么回事,应该没问题的。你可以说这样的情况正符合她的风格。
不是他不领情。他认为感激不应该是一种负担,是自然而然的—尤其是并没有人要求感激的时候。
开始考虑新生活了。这是我需要的改变。他以前就说过,但是一直都没有实现。温和的冬天,常绿树木和成熟苹果的气息。我们需要的就是建立一个家。
他有他的自尊,她想。要考虑到这一点。最好不要提及他在信中对她的坦白。她来之前已经把信毁了。事实上,每封信读到能够背下来时她就立即销毁,那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她不想让它们落入年轻的萨比莎手中,还有她那个令人讨厌的朋友。尤其是最后那封信的部分内容,关于她的睡衣,在床上读信什么的。不是因为这些事情不会发生,而是写到纸上就会让人觉得庸俗或愚蠢,会让自己成为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