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麻(第6/11页)
在一次类似的情绪发作中,我给夏妮打了电话,得到了去乡下过周末的邀请。
“这里很美。”我说。
但是我们驶过的乡间对我毫无意义。山是连绵的绿色起伏,有些山上有牛。杂草堵塞的河流上架着低低的混凝土桥。用新式的方法收割的干草被卷成捆,留在田里。
“等你看了房子再说吧,”夏妮说,“又脏又乱。管道里有一只老鼠,还是死的。我们的洗澡水里总是会出现细小的老鼠毛。现在都处理好了,但是你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没有问我的新生活如何—是出于谨慎,还是不赞同?也许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如何去想象。无论如何,我肯定是要对她说谎的,或者半真半假。要突破很难,但总得做。我很想念孩子们,但总要付出代价的。我正在学习放开男人,也放开自己。我在学习把性看淡,这对我来说很难,因为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我不年轻了,但是我在学习。
一个周末,我想,似乎是很长的时间。
砖房上漏出一块伤疤,是拆掉的阳台留下的。夏妮的儿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马克把球弄丢了。”大一点儿的那个—格里高利—叫喊着。
夏妮让他向我问好。
“你好。马克把球扔到棚子后面去了,我们找不到了。”
三岁的小女孩,是我和夏妮上次见面后出生的,她从厨房门跑出来,然后停了下来,看到陌生人很吃惊,但是她镇定了一下,对我说:“有虫子飞进我脑袋里了。”
夏妮把她抱了起来,我拿着过夜的行李,和她一起走进厨房。迈克·麦卡勒姆正在那里往面包上涂番茄酱。
“是你。”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笑了,我奔向他,他朝我走过来。我们握了握手。
“我以为是你父亲呢。”我说。
我不知道是否想到了钻井人。我之前在想,这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人是谁呢?一个身轻如燕的男人,仿佛根本不把在井里爬上爬下当回事儿。短短的头发,有些花白了,深陷的浅色眼睛。瘦削的脸幽默而严肃。一种合乎礼数却又不失随和的矜持。
“不可能,”他说,“父亲已经去世了。”
约翰逊拿着高尔夫球包进了厨房,和我打招呼,催促迈克抓紧。夏妮对约翰逊说:“亲爱的,他们认识。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认识!”
“我们小时候认识的。”迈克说。
约翰逊说:“真的吗?真是太难得了。”然后我们都一起说出了他要说的话。
“这世界真小。”
迈克和我还在看着彼此,笑着—似乎在彼此澄清,夏妮和约翰逊也许觉得奇妙的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运气喜剧性的爆发。
男人们走后的整个下午,我浑身都是快活劲儿。我为晚餐准备了桃子馅饼,给克莱尔读了书,好让她安静地午睡,夏妮带男孩子们去漂满浮渣的溪流钓鱼,结果很不成功。然后我们两个坐在前屋的地板上喝酒,又变成了好朋友,谈论书籍而不是生活。
迈克记得的事情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他记得在某个旧水泥地基窄窄的顶部走,假装它是最高的建筑,如果失足就会摔死。我说那一定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接着我想起一个汽车修理厂浇筑了地基,但一直都没有建起来,就在我们的小巷和公路连接的地方。我们真的在那上面走过吗?
是真的。
我记得想要在桥下大喊,但是害怕镇上的孩子,而他却不记得有什么桥了。
我们共同的记忆是泥炮弹和战斗。
我们一起洗碗,这样就可以不失礼数地谈论我们想谈论的任何事了。
他告诉我他父亲去世的情况。他从班克罗夫特附近工作回来时出了车祸。
“你们家人都健在吧?”
我说母亲去世了,父亲再婚了。
在说到什么的时候,我提到我和丈夫分居了,自己住在多伦多。我说孩子们和我住了一段时间,现在正在和爸爸一起度假。
他告诉我他住在金斯顿,但很久没有回去了。他最近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认识了约翰逊。他们都是建筑工程师。他妻子是爱尔兰人,在爱尔兰出生,但他遇见她的时候,她是在加拿大工作。她是护士。现在她回爱尔兰了,在克莱尔郡看望家人。孩子们和她一同去的。
“几个孩子?”
“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