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游戏(第13/13页)
是的,是的,不会知道我们干了什么。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起初我们并没有做任何决定。我们没有互相看,然后决定做这件明明是有意识做的事儿。说有意识,是因为当维尔娜的脑袋想伸出水面的时候,我们的目光确实相遇了。她想把头伸上来,如同锅里煮沸的团子。她的身体在水下徒劳无益地虚弱挣扎,这种时候只有脑袋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们可能没抓住橡胶脑袋,橡胶帽子没有防滑设计,没有凸起的花纹。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它的颜色,苍白乏味的蓝色,不过我没法描绘它的花纹—一条鱼,一个美人鱼,一朵花儿—花纹的脉络压进了我的手掌里。
沙琳和我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我们都没有看我们的手在干什么。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喜悦的神采。我猜想我的眼神也是如此。我想我们并没有罪恶感,也没有为我们的邪恶得意洋洋。感受得更多的是,我们仿佛正在做神奇地召唤我们去做的事儿,仿佛这是我们这辈子当中,让我们之所以成为自己的一个最高点,一个巅峰。
你可能会说,我们走得太远了,没法回来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但我发誓,从来没有过选择,对我们来说,从来没有过。
整个事情可能没有超过两分钟。或者三分钟?一分钟三 十秒?
要是说那时候,阴沉的云彩渐渐散了,可能太过分了。但是,就在某个时刻—或许是摩托艇侵入的时候,或许是保利娜尖叫的时候,或许是第一个浪头打过来的时候,或许是我们手掌下面那块橡胶不再挣扎的时候—太阳突然出来了,海滩上来了更多的家长,辅导员叫我们别玩了,赶紧上岸。游泳课结束了。对那些住在远离湖边的地方,家乡也没有游泳池的孩子来说,夏天结束了。私家游泳池只存在于电影杂志之中。
我已经说过了,和沙琳分手、钻进父母车里时的情景,我记不清楚了。因为无关紧要。在那个年纪,事情早已经结束了。你会盼望事情结束了。
我确信,我们没有说陈词滥调,没有污辱,也没说过没必要的话。比如,不要告诉别人。
我可以想象,骚乱就此开始。不过,要是没有急剧的变化,不会迅速蔓延。有一个孩子的凉鞋丢了。最小的孩子里有一个因为浪里的沙子卷进了眼睛尖叫不已。一个孩子在吐,不知道是因为在水里兴奋过度了,还是因为家人来了太高兴,或者是偷吃糖的动作太快了。
很快,但不会是即刻,焦虑就开始弥漫。有人失踪了。
“谁?”
“一个特殊营营员。”
“该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负责特殊营的女人跑来跑去,穿着她那件花游泳衣,肥胖的胳膊和大腿上,奶油冻般的肥肉直晃荡,声音发了狂,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有人去树林里找,沿着林间小径往上走,叫着她的名字。
“叫什么名字?”
“维尔娜。”
“等等。”
“什么?”
“水上面有什么东西?”
不过,我相信,那时候我们早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