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庸之妻(第7/8页)

如果真有神灵存在,就请你出来吧!将要过完新年的某一天,我被这店里的客人玷污了。

那天夜里,下着雨。丈夫没有来店里,倒是丈夫以前认识的出版社的,就是那个偶尔给我们送些生活费的矢岛先生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四十左右的同事,一起来到店里。两人边喝酒,边大声地、半开玩笑似的谈论起什么大谷的老婆适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干活之类的话。我笑着问:

“那位夫人现在在哪儿?”

矢岛先生回答说:

“不知道在哪儿,至少她比椿屋的阿幸漂亮、有气质吧。”

“真让人嫉妒,像大谷先生那样的人,哪怕只一个晚上,我也想和他共度。我就喜欢像他那样狡猾的人。

“你瞧瞧。”

矢岛先生把脸转向同来的人,撇了撇嘴。

那时候,我是诗人大谷的老婆这件事,和丈夫同来的记者都知道。并且听了他们的传闻,特意前来戏弄我的好事者也不乏人在,这样一来,店里越来越热闹,老板的兴致也越来越好了。

那天晚上,矢岛先生等人商谈了一些关于纸张的黑市交易,回去时已经十点多了,我也因为外面下着雨,心想丈夫不会来店里了,虽然店里还有一个顾客,我还是收拾起东西,将睡在里间墙角的儿子抱起来背在背上,向老板娘小声说道:

“又要借用一下您的伞了。”

“我也有伞,送你一程吧。”

这时唯一留在店里的那位顾客起身认真地说道。这人二十五六岁,瘦小个儿,像个工人,我是头一回在店里见到他。

“多谢您了,可我习惯一个人走路。”

“不,我知道你家很远,我也住在小金井附近,让我送你吧。大妈,结账。”

他在店里只喝了三瓶,看上去不像喝得很醉的样子。

我们一起乘上电车,在小金井下了车,然后合打一把伞,在飘着雨的漆黑的路上并排走着。那个年轻人起初几乎默默无语,渐渐开始发话了:

“我认识你们。我是大谷先生的诗迷,我啊,也在写诗,还想什么时候请大谷先生指教一下呢。可总是很怕大谷先生。”

到家了。

“谢谢您了。有机会店里见吧。”

“啊,再见。”

年轻人冒着雨回去了。

深夜,我被嘎啦嘎啦的开大门的声音吵醒,我以为又是丈夫喝醉酒回来了,便默不作声地继续睡着,这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开门啊,大谷夫人,请开开门。”

我起身打开电灯,来到大门一看,原来是刚才的那个年轻人,他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脚。

“夫人,对不起。回去时又在摊儿上喝了点儿,其实我家在立川,去车站时已经没车了,夫人,求您了,留我住一宿吧,被子什么的都不要,这大门口的地板台阶就行,您就让我在这儿打个盹儿吧,我准备明天一早赶头班车回去。要不是下雨,我就睡在屋檐下了,可这么大的雨,实在没法子,求您了。”

“我丈夫不在家,要是这门口的地板也行的话,就请便吧。”

我说着,将两个破旧的座垫拿到门口,递给了他。

“对不起,啊,真是喝醉了。”

他痛苦地小声说着,便立刻在门口的地板上躺下了。当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能听到他响亮的鼾声了。

就这样,第二天凌晨,我轻而易举地落入了那个男人的手中。

那天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照样背着孩子去那家店干活。

中野的店里,丈夫将盛有酒的杯子放在桌上,独自看着报。中午的阳光射在杯子上,甚是好看。

“其他人都不在?”

丈夫回过头来,看着我说:

“嗯,老板进货去了,还没回来,老板娘刚才好像还在厨房呢,没在吗?”

“你昨晚没来啊?”

“来了啊,这阵儿见不到椿屋的阿幸就睡不着觉呢,于是十点多钟过来看了看,说你刚刚走呐。”

“后来呢?”

“就在这儿住了一宿。雨又下得特别大。”

“从今以后,我也一直住在店里吧。”

“那倒也好。”

“那就这么定了,一直租着那个房子也毫无意义。”

丈夫沉默着又将视线投向报纸。

“哎呀,又在说我的坏话,说我是享乐主义的假贵族,可这家伙没说对,应该说是畏惧神灵的享乐主义就对了。阿幸你看,这里说我是人面兽心,不对吧,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去年年底,我从这里拿走了五千元钱,那是因为我要让阿幸和儿子用这五千元钱好好儿地过一个新年。正因为不是人面兽心,我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并不感到特别高兴,回应道:

“即使人面兽心又能怎样呢?我们只要活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