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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他和劳拉的关系中,有一点是丹尼尔无法报答的:当年她相信他能改变。她如今背叛了他,这会减少他对她的感恩吗?如果他让怒气和耻辱击败他,把她赶出家门,那他岂不就是任由肾上腺素摆布,像他以前失控时一样了吗?

很简单:如果他不能原谅劳拉,如果他让自己被这件事情毁灭,那他的行为举止就像以前的他。

不过他没法说出这些。“我如果问了,”丹尼尔说,“那么你会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如果这对你来说还有任何意义的话。”

他抬头,眯起眼睛看劳拉:“是因为翠克西的事?”

“在这之前就结束了。”她走过瓷砖地板,双手在胸前交叉,站在昏暗的光线中。“我提出分手,就在翠克西……在那天晚上……”她说出口的句子濒临崩解。

“我们的女儿被强奸时你跟他在床上快活?”

“哦上帝啊,丹尼尔……”

“是不是?所以我打你电话要告诉你翠克西的事,你没接?”丹尼尔喉口绷紧了,“他叫什么名字,劳拉?你欠我那么多,我想我应该知道,你不要我的时候,你要的是谁。”

劳拉转过身:“我不想要谈这件事了。”

丹尼尔突然站起来,把劳拉抵到墙上,他的身体像个堡垒,他的怒气像电流。他抓着劳拉的胳膊,剧烈地摇着她。她的头不住地往后,瞪大的眼睛写满了恐惧。他把话还给她:“那你要什么?”他的声音很阴冷,“你要什么?”

劳拉推他,力气大得出乎他的意料。她绕着他走,眼睛一直盯着他,像个驯兽师,不愿转身背对狮子。丹尼尔恢复了理智,他低头看着他的手——这双抓过她的手——它们好像是别人的。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又举高拳头,站在阿基亚克的学校后面春天融冰后的泥塘里,身上不是泥就是血。打架的时候,他断了两根肋骨,掉了一颗牙,左眼上面裂了一个又深又长的伤口。他连站都站不稳,但他就是不向痛苦屈服。还有谁?丹尼尔向他们挑战,直到他们一个接一个垂下热烈的黑眸,像石头落到地上。

丹尼尔颤抖了,试着将暴力塞回去,可那简直像重新捆扎降落伞——它的一部分露在外面,就在他和劳拉之间,提醒他下一次再跳下情绪的悬崖,可能无法安全降落。“我没想伤害你,”他轻声说,“对不起。”

劳拉低下头,但他已看到她眼中的泪。“喔,丹尼尔,”她说,“我也是。”

杰森·安德希尔在溜冰场的大厅接受非正式讯问,接着被正式监禁,这时翠克西在睡觉。警察局的秘书在午休时打电话给丈夫,告诉他不到十分钟前谁被拘留,翠克西还是在睡觉。那个男人告诉他在造纸厂的同事,贝瑟尔可能无法赢得缅因州冰球赛冠军了,她还是在睡觉。当其中一个同事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和他在《奥古斯塔论坛报》当记者的弟弟一起去喝杯啤酒,记者打了几个电话,发现那天早上真的拘捕了一个犯了恶心的性侵案的未成年嫌犯,这时翠克西还在睡觉。记者打电话给贝瑟尔警察局,假装是受害女孩的父亲,问他稍早到警局做笔录,是否遗留了一顶帽子。“没有,史东先生。”秘书说,“如果我看到的话会打电话给你。”这时候,翠克西依然在睡觉。

这则新闻发稿、印刷,翠克西继续睡。报纸一叠叠地用绳子捆绑起来,送上运报车,从送报生的破丰田车窗丢出来,她还在睡。第二天早上,贝瑟尔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在阅读这头条新闻,她还在睡。大家已经知道杰森·安德希尔为什么会在前一天贝瑟尔高中冰球赛时被迫离场。他们知道了他的父亲罗伊·安德希尔已经帮儿子雇了一个波特兰市的律师。他告诉每个人,他儿子是被陷害的。虽然新闻很道德地没有提到受害者的名字,但大家都知道是翠克西·史东,而这桩悲剧的“始作俑者”还在睡觉。

因为杰森只有十七岁,案件在少年法庭开庭。也因为杰森十七岁,法庭的旁观席不对大众开放。杰森穿着崭新光鲜的西装和领带,那是他妈妈为了他要去参加大学面试买的。他的律师叫他出庭前务必剪头发,他说有时候一个法官的决定,会取决于一些琐碎小事,比如他能否看见你的眼睛。

律师达奇·奥司特哈斯是个圆滑的人。他经过的时候,杰森忍不住要看地上是否留下滑溜的痕迹。他穿着会发出吱吱声的鞋子和那种袖口有链扣的衬衫。爸爸说达奇是全州最好的律师,他能结束这场混乱。

杰森不知道翠克西到底想干什么。达奇说,他们要全力以赴,最后变成双方同意的性交。如果当时她传达的是“不要”的意思,那一定是用杰森从来没学过的外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