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之爱(第60/75页)
其实,在“不论她提出什么条件,我都接受”这句话后面,我真实的心情是想说“哪怕她要我下跪,我都会心甘情愿地服从;哪怕她要我磕头,我都会三拜九叩,向她真心诚意地请罪”。但毕竟没好意思说出来。
“……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告诉她,我非常想念她……”
“啊,是吗。有机会我一定转告。”
“还有……这个……说不定还有这种可能,就是她也想回来,可是碍着倔强的脾气不好回来。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告诉她,我现在的心情非常沮丧消沉,哪怕是硬把她带回来也好……”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我不好打包票,尽量去做吧。”
滨田的口气似乎对我的啰唆也有些不耐烦,但是我一直喋喋不休,直至放进公用电话里的五分钱硬币用完。我大概生来第一次这样说话哭腔哭调,声音颤抖,而且能说会道,死乞白赖。电话打完以后,我并未轻松下来,迫不及待地等着滨田的到来。听他说今天差不多能查清楚,要是今天他不来,我可怎么办呢?—与其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如说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现在除了对娜奥密焦思苦虑之外,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事也做不成。不能吃饭,不能睡觉,不能外出,一动不动地憋在家里,一筹莫展,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待一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外人为自己四处奔走的结果。其实,人最痛苦的莫过于无所事事,然而我还要加上对娜奥密刻骨铭心的思念。我忍受着这思念的折磨,同时把命运交给别人安排,自己只能无可奈何地在家里紧盯着钟表的指针。想到这种情景,心里十分难受。“时间”的步履是何等的缓慢,即使是一分钟,也感觉无限漫长。六十次的一分钟才是一小时,一百二十次的一分钟才是两小时,假如等待三小时,我必须忍受秒针嘀嗒嘀嗒地转动一百八十圈百无聊赖、心神不定的“一分钟”!而且岂止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三小时,甚至是两天或三天,我觉得这等待的漫长和思念的煎熬肯定会使我发疯。
我心里明白,滨田再早也得傍晚才能来。可是给他打过电话大约四小时以后,十二点左右,门铃急促地响起来,接着听到滨田的声音:“您好。”
我万分高兴地跳起来,急忙跑去开门,慌里慌张地说:“啊,你好。马上就开门,这门锁着呢。”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没想到滨田来得这么快,也许很容易就见到了娜奥密,而且谈得很顺利,说不定还把她带来了呢。想到这儿,不禁喜上心头,激动得胸中怦怦直跳。
我一开门,心想娜奥密就靠在滨田身后,瞪着眼睛四处一转,结果没有发现别的人,只有滨田一个人站在停车门廊上。
“啊,刚才实在对不起,怎么样?弄清楚了吗?”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但滨田显得非常冷静,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口气坚决地回答:“嗯,弄清楚了……不过,河合先生,那个人已经没有指望了,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他摇了摇头。
“是……是吗?为什么?”
“为什么?根本谈不到一块儿去……我是为了您好才这么说的,劝您还是把娜奥密小姐忘了吧。”
“这么说,你见到娜奥密了?见面交谈以后,感到非常绝望。是这样吗?”
“没有,我没有见到娜奥密小姐。我到熊谷那儿去,打听她的情况。太不像话了,实在令人吃惊。”
“滨田,我首先想知道,娜奥密现在在哪里?”
“不好说在哪里,她没有固定的住所,这儿住几天,那儿住几天。”
“恐怕没有那么多朋友的家可以住吧。”
“娜奥密小姐的男朋友,您不认识的不知道有多少。说起来,和您吵架的那一天,她出走以后直奔熊谷家。如果事先给熊谷打电话联系,悄悄去倒还可以。可是她拉着那么多行李坐出租车冷不防找上门去,惊动熊谷的家里人,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弄得一片闹哄哄,连门都没让她进,熊谷也无可奈何。”
“哦,后来呢?”
“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把行李放在熊谷的房间里,两个人到外面去,好像是去一家不太正经的旅馆。而且这旅馆就在大森的家附近,叫什么楼,就是那天早上被您发现他们约会的那个地方。您说这胆子够大的吧。”
“这么说,那天又去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