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之信(第14/23页)

对于父亲和沙织的这段对话,雅人一边深深点头一边聆听。

然而,亚纪注视着用沉静语气发表意见的沙织美丽的容貌,却感到某种难以释怀的疙瘩。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从中学就喜欢“爱上了就拼命”这种话似乎不大寻常。从她那种被爱比爱人更重要的想法当中,也可窥见某种凝重氛围。若是二十四岁就决定结婚的女子,按照常理,现在应该非常非常喜欢对方才对吧。想起这个月十五日就要与佐藤康结婚的大坪亚理沙,亚纪如此强烈地感到。

加藤沙织自己也许在幼年期就缺少关爱——亚纪试图这么猜想,但就今天听她与雅人的说法,身为家中独生女的她似乎是在双亲的宠爱下长大的。据说沙织的父亲是钢笔制造商的高阶主管,母亲是家庭主妇。她从小学到高中一贯制的教会学校进入庆应大学,家庭环境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既然如此,此人身上是否另有更大的秘密——亚纪蓦然萌生这种奇妙的想法。

“不过,那种事他们自己迟早也会明白吧。”

孝子的话令亚纪倏然自沉思中回神。

从母亲豁然开朗的语气中,亚纪感到与加藤沙织见面后,母亲肯定也产生某种模糊的危惧。同时她也想起头一次听母亲提起沙织的名字时,不意间掠过心头的一抹悲哀。那时她想象沙织是个线条纤细安静伫立的女子,但是实际打照面才发现沙织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不过,她的内在的确有某种令人不安难以捉摸的部分。

“不过马上要成为儿媳妇的人长得那么漂亮,妈应该还是有点得意吧?”

亚纪也想换个心情于是这么打趣。

“怎么可能?”

孝子说。

“要挑媳妇的话长相普通就够了。重要的当然还是内涵。长相那种东西只要过个十年还不是大家都一样。男人也只有婚前才会被外表吸引。更何况是做母亲的,如果被儿媳妇的外表唬住那还得了。”

“也许是这样没错啦。但就是弄不清重要的内涵所以结婚才是难题呀。就连交往的当事人自己都会看走眼,周遭的旁人当然更无从判断内涵了。”

这时,孝子眉头一皱,略微倾身向前。

“我可不是周遭的旁人。我是雅人的母亲耶。母亲的直觉是很特别的。”

“那么,以妈的直觉,他俩的婚事究竟会不会顺利呢?”

亚纪仿佛被孝子的气势震慑住了,不禁问道。

“我想那肯定是会顺利吧。否则,我哪还能这么悠哉。沙织的个性看起来也很好,就像你说的,我也认为雅人找到一个很不错的对象。”

“既然如此,不就毫无问题了吗?”

“说得也是。”

孝子说着,终于露出与生俱来的笑容。望着那张笑脸,亚纪回想起去年年底从佐藤康那里听来的消息。康的母亲佐智子,据说并不反对他与亚理沙结婚,却又至今仍强烈希望亚纪能嫁进门。佐智子这种矛盾的态度,难道也是孝子刚才说的“母亲的直觉”造成的吗?

仅仅只见过一次面,而且既不像沙织那么年轻,也不是什么大美人的自己,佐智子为何如此中意呢?自从那个下雪的傍晚听到康的叙述后,亚纪就一再试着思考其中的原因,但是当然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至少,如果现在能够重读佐智子写的信,说不定可以多少猜出那个理由的一角。抱着这个想法,她拼命找那封信,但不知究竟放到何处了到今天仍未找到。

“今晚你会留下来吧?”孝子说。

亚纪点头。

“那我们开瓶葡萄酒吧。”

“酒我已经喝够了。”

“可是,我看你刚才没喝多少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倒不是,只是从除夕开始就有点喝多了。”

前天,三十一日下午,好友寺冈梓突然问她要不要一起守岁过年。除夕本来打算回这里与父母一同迎接新年,但阿梓在电话中的语气令她有点不放心,于是临时跑去阿梓的公寓。结果,元旦当天也在那儿过夜,直到今天一大早才回来。雅人和去年一样,年底就已回来了,所以当她打电话回家说“今年也有安排了”,孝子并未特别失望。在那通电话中,她已报备过要去阿梓那里过夜。

“阿梓现在那么颓废?”

寺冈梓是她自中学以来的好友,所以孝子当然也对她很熟。

“那倒不是,只是好像很寂寞吧。”

阿梓家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五年前双亲都去了巴西,只剩她一个人住在木场的老家。再加上,大约一年半前取消婚约,之后她在精神上就一直相当不稳定。去年岁末年初的越南之旅也是为了安慰意气消沉的好友,所以亚纪才邀集两名中学老友四人结伴同游。

“就结果而言,那孩子当初解除婚约说不定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