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毫不冲突(第27/174页)

当弗兰西斯科·德安孔尼亚突然买下墨西哥大片荒芜的山地时,他发现了富铜矿的消息便传了出去。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卖掉了他的风险股份。那些股份简直是被人求着卖了出去,他仅仅是从申请的买主中选出他想照顾的那些人。他有非凡的理财本事,没人能从与他的交易中占到什么便宜——如果他愿意,他做的每一笔生意和走的每一步都会继续增加他已经无比庞大的财富。那些谴责他最凶的人,也正是利用了他的才能所带来的机会的头一批人,并想继续瓜分他新的财富。弗兰西斯科·德安孔尼亚亲自命名了圣塞巴斯帝安矿,詹姆斯·塔格特、沃伦·伯伊勒,还有他们的那些朋友,是持有该项目最多股份的那一部分人。

达格妮从没发现到底是什么力量促使詹姆斯·塔格特从得克萨斯修建一条铁路支线,直通到荒芜的圣塞巴斯帝安。看来大概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他就像一块没有屏蔽的开阔地,迎接着所有吹来的风,而最终的结果完全依赖偶然。塔格特泛陆运输的几个高层主管反对这个项目:公司要把全部精力集中在重建里约诺特铁路线,不可能两头兼顾。然而,詹姆斯·塔格特是铁路新的总裁,那是他上任的第一年。他获得了胜利。

墨西哥非常渴望合作,这个不承认地产权的国家签署了合同,保证了塔格特泛陆运输公司两百年的铁路所有权。弗兰西斯科·德安孔尼亚的矿产也得到了同样的承诺。

达格妮坚决反对建设圣塞巴斯帝安铁路,她尽力去说服所有的人,但她只是一个营运管理部门的助理,还太年轻,没有任何权威,她的话也就没人去听。

她自始至终都无法搞清支持这条铁路的那些人的动机。在一次董事会上,她作为一个少数派,像观众一样无能为力地坐在那里,感到屋子里有一种奇怪的回避气氛,笼罩着每一个讲话和每一次争论,仿佛除了她,其他人对他们决定的真正原因早已不言自明。

他们谈论着有关未来和墨西哥贸易的重要性,有关一条繁忙的货运线路,有关独家运输采之不竭的铜矿产品带来的丰厚收入。他们引用弗兰西斯科·德安孔尼亚过去的业绩来证明这一点,不提任何有关圣塞巴斯帝安矿的矿物的实际资料。这方面的事实材料很少,德安孔尼亚发布的信息十分不具体,不过,他们好像并不需要什么事实。

他们长篇大论地讲着墨西哥人的贫困,以及对铁路的迫切需要。“他们从来没有过机会,”“帮助贫穷国家来发展是我们的责任,一个国家,在我看来,是它的邻国的帮手。”

她坐在那儿听着,想到了塔格特泛陆运输公司不得不放弃的许多铁路支线,多年来,宏伟的铁路的收入一直在下降。她想到了被整个系统有意忽略的那些迫切需要的维修。他们对于维修问题的政策根本就不是政策,而是像他们用橡皮玩弄的一场游戏,可以抻长一点,然后再抻长一点。

“墨西哥人,在我看来,是一个被原始经济所压迫的勤劳的民族,如果没人帮助,他们怎么能够实现工业化?”“考虑投资的时候,我的意见是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人的身上,而不只是单纯的物质因素。”

她想到因为连接杆出现裂缝而在里约诺特铁路线旁停置的机车,想到成吨的石土冲破坍塌的护墙,堵住了轨道,导致里约诺特铁路线的所有交通瘫痪了五天。

“既然一个人必须要把兄弟的利益摆在自己的利益之前,在我看来,一个国家也必须要先考虑它的邻国的利益。”

她想到了一个人们开始关注的叫做艾利斯·威特的新面孔,辽阔的科罗拉多正濒临死亡,他的行动成为头一滴水,引出了即将喷发的产品洪流。里约诺特铁路线是在被导向一条最终崩溃的道路,而现在,正是需要它使出全部能量的时候。

“物质的欲望并不是全部,还是要考虑非物质的想法,”“一想到我们有一个巨大的铁路网,而墨西哥人民只有一两条短缺的铁路线,我就会羞愧地忏悔。”“自给自足的古老经济理论早就过时了,一个国家想在到处是饥饿的世界上繁荣,是不可能的。”

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在还没有她的时候,塔格特泛陆运输公司刚刚建立,需要能用的每一根轨道、每一根路钉和每一块美金——而可用的却是那么的少。

他们在那次会议上的谈话,还提到了墨西哥政府能够控制一切的效率性。他们说,墨西哥会有一个伟大的将来,在几年后能够成为一个危险的竞争对手。“墨西哥有纪律性。”人们在会上总是以羡慕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