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孟买剧场(第30/53页)
在其他群体里也同样容易成立组织?
他没有回答。
他是个严肃、阴沉的人。他对太太的关怀——这是他毫无遮掩地谈到的——犹如他温柔的另一面。他一九七○年结的婚,当时他二十一岁,太太十八岁。他要告诉我们的爱情故事,在某些方面很像拉欧提先生在遥远的达达尔那边的经历。后来成为他太太的女孩当时住在另一栋分租宿舍。他开始到那栋分租公寓为一个数学不好的朋友补习,于是认识了那女孩一家人。他也开始为女孩补习,两人产生了感情。
女孩的父亲是一位教师。(戈提先生的纺织工父亲从未拥有半本书。)戈提先生从工程学院辍学时,他并不赞同。在当时,湿婆军也因为暴力倾向而风评不佳。女孩的家人认为戈提先生游手好闲。由于这家人对戈提先生的反对,他太太第一次陷入了沮丧。
戈提先生说:“她非常敏感。”
有一天,戈提先生和女孩一起坐在一家饭店里——一家ho-tal,简陋的馆子。女孩的兄弟姊妹看到了他们。戈提先生觉得,这件事发生之后,女孩很难再回她家人所住的那房间了。因此,他把女孩带到叔叔在一栋大楼中的住处。隔天他们就结婚了。他把女孩带去叔叔家时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不过,他发现自己必须这样做,结婚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婚礼依吠陀仪式进行,比传统的印度教婚姻仪式简单。
这么说来,他的婚姻是出于爱情的结合。他家中的其他人是否也效仿了?
他说有一位妹妹在大约一年前也是恋爱结婚的。
“这种婚姻越来越普遍,不是吗?”
“没错。”接着,尽管刚刚讲到自己婚姻的浪漫经过,他却严肃了起来。显然,他对妹妹的婚事并不满意。“除非心灵相通,否则爱情的结合无法长久。如果是为了相貌而结合,婚姻维持不下去。”
“你妹妹的爱情婚姻遭到了反对?”
他的答复有点暧昧。“没有反对。她纯粹为了相貌结婚。”
“对方做什么工作?”
“阿育吠陀派医生。”“阿育吠陀”即传统印度教医术。
“有钱吗?”
“算不错,但还不能独立门户。所以我才要我妹妹去找个工作。他们住在西恩。前不久我才替她找了一份工作。”
西恩是巴布住的那个郊区。西恩会不会就是达拉维,只是比较说得出口?
我问他:“住在西恩的公共住宅区?”
“他们住在一栋有模有样的公寓大楼里。不过,我也不是真的很清楚。现在我跟我妹妹没有什么牵扯了。我已经替她找到工作,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过问。”
“那又是为什么?”
“男方在经济上不能独立。”
“你妹妹工作的收入有多少?”
“九百卢比左右。”
“你不想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不想,不想。我已经为她找了工作。他们有一个孩子。我不想去。我妹妹跟我想法有出入,这我可不喜欢。她的生活质量很差,眼界很低。在她眼中,我的教育程度不够高。不过,我认为我的想法可比她高明。她的想法是:‘必须要有自己的楼房住宅,必须要有一大笔钱。’可是她没那个能力。”
这段话是查鲁翻译出来的,我不能确定戈提先生的意思是什么。他先前说过,他看人只看心。或许,他现在想说的是,他妹妹的物欲期望超越了她的教育程度,而这是她的荒谬之处。
“她不会跟别人配合,”戈提先生说,“我太太就可以配合。但我妹妹不能配合我太太。”也许问题就出在这里。
“你妹妹长得漂亮?端庄大方?”
“不尽然。”他用英语说出这几个字。以印度人左右摇头的方式表示肯定,又用英语说,“过得去。”然后,他重述他的立场。“我不那么看重血缘关系。我的亲人从来没有帮助过我,只有朋友帮助过我。现在我有了名声和地位,许多亲人就找上门来了。不过我不太理睬他们。”
“你为什么说你妹妹眼界很低?”
他没有回答。
我直接问查鲁:“作为湿婆军的一分子,他不是应该鼓励像他自己这样的人去追求某些目标吗?”
查鲁和戈提先生谈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戈提先生的答复。“重要的是,一个人要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有条件去追求某个目标。别人时常来找我帮忙,但我不认为他们应该得到帮助。我要看他们是否值得帮助。”